16. 第 16 章 第(3/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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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之前,黛窈还不曾下江南长住,年纪太小自是记不请什么细节,却记得母亲和姜刘氏时常吵架。
知道黛窈长大后会嫁入皇室,姜刘氏有意给孙女早早启蒙,除请先生教千字文、三字经、幼学琼林等,还时常抱着小郡主念女诫、内训、女论语。
女诫中讲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
内训中讲夫上下之分,尊卑之等也。教导女子要温柔恭顺,三从四德。
每每听姜刘氏同小娃娃念起这些,谢媛都会告诉女儿:“世上男子女子都是人,没有尊卑强弱之分,女子也并非需要事事顺从,也可以强为美,没人规定窈窈必须得柔弱。”
彼时黛窈还太小了,哪里懂得这些?
但她至今记得姜刘氏对她走路时的各种规训:“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有些事情就该早早学习规束,女儿家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腿要并拢,腰要挺直,两手交叠虚扣在腰间,对,就是这样,咱们窈窈做得真好……注意看路,不可东张西望,胳膊肘支起来,左右得一样高,不可懒散搭着,步距以半 尺为最佳,便是你脚下放着的这把尺子的距离……”
每每这种时候,小郡主除自己难受,还常会看到谢媛不开心的神情。
后来长大了回想,那神情大概可称之为”崩溃”。
“自从诞下双生子,你就跟那鬼上身似的,哪有这样教导孩子的,教的都是些什么歪理邪说?!”这是黛窈印象中,姜刘氏数落她母亲最多的一句话。
仅仅这样的小事都会产生分歧,可想婆媳之间平日相处起来会有多少鸡毛蒜皮的矛盾摩擦,日子又过得多么疲惫糟心。
黛窈也是后来才知,娘亲那么爱她,却舍得将她送去江南,只每隔半年才去看她一两次,不仅仅是因方士说郡主宜在南方将养——
更多的是谢媛想让黛窈随性生长,自由自在,而非小小年纪便被封建荼毒,连说话走路都得有一把尺子丈量规束。
“反抗呀,还能如何。”
怀中少女语气闷闷的,觉出她的情绪变化,傅湘前再开口时,声线又不自觉低哑了些。
“这些年,你快乐吗。”
只彼此能听见的声音。
话出口时,傅湘前自己也怔了一下。
与之伴随的,松柏的凛气钻进人鼻腔,带起一缕极酸的涩意。
视线中不断倒退的夜影,魆魆林海铺天盖地,好似没有尽头。黛窈听见自己说:“这个问题,也在傅大人需要探听的范围吗。还是说……你在关心本郡主?”
话音刚落。
揽在她腰上的大手僵了一下。
黛窈睫羽轻颤,不确定自己想听什么。
“郡主要这般理解,也不是不可。”
耳边声音携着令人陌生的讥诮:“毕竟有生之年,能得知郡主过得不好,于在下来说,也算是件快慰之事。”
“……”
风卷林梢,雪絮簌簌。
黛窈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才忍住了没有当场翻脸。
此番因他“顺从”她,抱了她,她险些以为他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厌恨她、排斥她。
甚至因后来历经一些变故,那些停在江南的岁月反而变得越发美好起来。得知他一朝入京,她对金麟卫避之不及,对他的风闻捂耳不听,除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人,大抵也是隐隐愧疚过的……
问她快乐吗。
仿佛被旧时的故人轻抚心脏。
不想后面跟着的,会是那样一句话。
也对。
死对头嘛。
一个已然翻身且身处高位之人,面对一个见过自己过往卑微、屈辱、不堪,甚至伤害过自己的人,谁能真的做到心无芥蒂?
那么顺着他的心意回答,想必最好。
可理智这种东西,从来都很难战胜性情秉性,一如幼时骄傲的小孔雀,长大了依旧骄傲得不可一世。
“那多不好意思,要令傅大人失望了!”
“本郡主这些年和幼时一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奴仆成群,光鲜亮丽,过得比谁都纵情潇洒,比谁都快活恣意!”
“想看本郡主笑话?下辈子啦。”
话落。
却有什么液体,猝不及防砸落傅湘前颈间。
一滴,两滴,静默无声。
滚烫的温度,却灼得人心口一窒。
有个声音说,吃一堑长一智,那个好了伤疤就忘疼的仆童,早被自己扼杀死去。
她快不快乐,关他何事。
她的眼泪,又算什么东西?
“既如此,哭什么。”男人声线携着几不可察的生硬。
黛窈隐隐意识到什么,刹那间周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