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橘揉着太阳穴，几度想放弃交流，她以为鸡同鸭讲已经够难，却难不过人同鬼讲。

    真是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大半夜的不睡觉，跟一只鬼吵架？

    她快疯了。

    不过这么吵一架，她反而不怎么害怕了，鬼，好像也不过如此。

    钟斯与的声音冷酷，讲话毒舌，跟她互怼得有来有回，林冬橘光顾着生气，跟他斗智斗勇，真的会忘记他只是一只鬼。

    他好像没什么死味，一点也不让人感觉阴森。

    林冬橘喝了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继续努力：“好，就算你不是鬼，你没死，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还有浴室里。”

    钟斯与挑眉，她就不能不提这茬？

    “问得好，同样的问题送给你，你先回答。”

    “我先问的凭什么我先回答？”

    “因为我听说回答鬼的问题会被勾魂。”他轻飘飘地怼回来。

    她学他冷笑：“我要真是鬼，那你完了，我会一直纠缠你，不会放过你。”

    “……”

    在钟斯与的想象中，现在有个浑身惨白，满脸幽怨的少女鬼坐在他旁边，气鼓鼓地诅咒他，说要缠他一辈子。

    他竟然一点都不怕，反而有点犯困。

    果然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林冬橘变成的鬼魂完全没有杀伤力。

    他感觉自己在跟小学生吵架，毫无意义，相当幼稚。

    他平静地说：“巧了，我也是。”

    他这晚拥有了难得的好睡眠，林冬橘却睡不着，第一次交锋，谈判破裂，双方在互相放狠话的环节中结束了，她不甘心。

    钟斯与竟然污蔑她是鬼？

    深夜，镜子里映出她的脸。

    她的皮肤因失眠而苍白，双眼无神，像白布上挖出的两只窟窿，头发披散在脸颊边，被她因焦虑而咬红的嘴唇仿佛刚吃过小孩。

    别说，还真的挺像鬼。

    天空闪过几道亮光，似乎在预示着一场雨，冬橘打开手机里的天气app，果然，接下来的一周都有雨。

    快要进入雨季了，夏生市每年有差不多两到三个月的雨季，到时整个城市都会变得潮湿闷热，而雨季过后不久，天气就会急速转冷。

    那也意味着她的生日也快到了，去年生日那晚她撞见钟斯与，没想到跟他还会有这样的“缘分”。

    真是孽缘。

    第二天一大早，林冬橘在桌上看到了她失踪三天的英语卷子。

    ？

    要还不早还，偏要等她重新写完新卷子才还，他怕不是故意的吧。

    林冬橘脑补的场景中，钟斯与藏起她的卷子，看她干着急，然后阴恻恻地站在旁边，看着她气哼哼地重新赶工，看她写完，再把那张卷子拿出来摆上。

    好深的心机，好歹毒的鬼啊！

    她左右环视，她知道他肯定就在这儿，乐呵呵地看她生气呢。

    她拿起卷子，发现了一处被修改的痕迹，她彻底垮下脸，脸庞浮现一丝红晕。

    被气的。

    很好，钟斯与不止“好心”还回她已经重做一份的卷子，还“好心”地帮她修改了错题，似乎他修改后的才是对的……

    他真是一只难缠且幼稚的鬼。

    像个小学生。

    *

    孽缘的含金量就是很高。

    下午的体育课上，林冬橘看到了钟斯与，他们班也在上体育课。

    操场上，他拿着体育老师给他的点名册，站在整齐的班级队伍前面负责点名。

    林冬橘跟随女生队伍，在跑道上艰难前行，经过钟斯与身边，风吹过他蓝白相间的运动服，送来一缕淡而熟悉的味道。

    是那天在浴室，她不慎闻到的沐浴露味道……

    冬橘分心地朝他看过去，或许是注意到这边的视线，少年薄唇微抿，掀起眼眸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瞥。

    他那张厌世脸更胜这片阴天。

    “小橘，快点啊！”杨桃追赶上来，拉上冬橘一起往前跑。

    她被迫加速跑起来，很快远离了那片沾染着苦橙味道的空气，                                                随着天空一声低吼，终于，雨不负众望地落下来了。

    还在跑道上“垂死挣扎”的同学们欢呼起来，不顾老师吹响集合的哨声，装聋作哑地往教学楼跑。

    这场雨下得又急又凶，雨点倒豆般泼下，没一会儿地面全淋湿了。

    冬橘回头看了一眼，钟斯与一个人走在最后边，他身上湿了大半，脚步不急不慢的，一点儿不在意淋雨似的。

    一定是心理作用，冬橘看他好像一只无法转世投胎，怨念深重的鬼。

    鬼会害怕淋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