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控视频的尾声里，几位领导还提到叶家动用了不少人力财力，才买通各方媒体，暂时压下了所以对叶兰泽不利的言论。

    但公司内部依然人人自危，为了不被叶兰泽牵连，许多职员都选择离职。

    叶兰泽本人同样惶恐，他都快被吓疯了，叶家准备送他出六区，去其他地方躲躲。然而阮家不同意，其实是孔宁悦坚决反对，她不光反对叶兰泽离开六区，还反对叶兰泽辞职离开公司，看样子是准备拿他当诱饵，把毒害她妹妹的真凶引出来。

    孔宁悦在一区混得风生水起，连带着整个阮家都鸡犬升天，早已不是叶家可以匹敌的对象。

    再说阮清与叶兰泽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又的确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落了个如此悲惨的收场，叶兰泽于情于理都不该抛下她独善其身，所以叶家不敢怒也不敢言，唯有配合孔宁悦。

    视频中的会议结束，江近屿用他的权限又调取了一段几天后的监控录像，公司似乎已经进入了混乱期，领导们不再开会，甚至不再来公司，所以办公室内的职员们也稀稀散散很松弛，个个都是无心工作的模样，要么就是在收拾东西。

    虞瑾还看到了录音笔的原主人，是个年轻男人，他和旁边的同事说：“搬去新办公室就好了。”

    同事撇撇嘴：“搬去新办公室有什么用？瘟神还在呢。”

    年轻男人没说话，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收东西时不小心把录音笔从桌面上碰了下去，也没有弯下腰去捡，可能是根本没留意。

    江近屿再往后调取了一段视频，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大写的“已删除”，又浪费了一次机会。而操作者竟然还是叶兰泽。

    虞瑾怒从心起：“叶兰泽怎么老删视频？！”

    江近屿抬起手，像是要继续触碰操作台，却在中途停了下来，他转而面向虞瑾:“你还记得《三百一十四区侦探事件簿》中的荼蘼花谋杀案吗？”

    聂知微出生于三百一十四区，《三百一十四区侦探事件簿》是她年少所写的悬疑推理小说。

    那时K病毒不曾现世，她也尚未成为全球闻名的天才科学家，只是一个会在深夜勤劳码字的业余小写手，写得还不好。

    没办法，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幼苗版的科学家聂知微在不适合她的赛道上耕耘多年，终于从默默无闻奋斗到了无人问津。

    还是后来她在学术界一举成名，大家才将她过去的作品翻出来阅读，读完后纷纷感慨:“聂知微果然还是更适合搞学术。”

    虞瑾在训练营时曾跟风看过《三百一十四区侦探事件簿》，跟看学术论文似的，明明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就是晦涩难懂。勉强自己去看懂，还会发现内容也挺匪夷所思。

    江近屿口中的荼靡花杀人案，是说一个倒霉蛋被五个富家子弟校园八零，而荼蘼花就是富人群体通用的标志。

    为了向欺凌他的有钱人复仇，倒霉蛋奋发图强，学得一身本领。长大后改头换姓潜伏到了八零者身边，企图将他们全部毒死。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却被睿智的侦探看穿，侦探跟他嘴炮，说忘记不愉快的过去吧你还有更美好的未来啊。凶手就真的被说服了。

    接着几个八零者也幸运地被抢救了回来，凶手去跟他们承认错误，八零者们全体良心发现，跟凶手执手相看泪眼。

    凶手说对不起是我的错，八零者们说不不不是我们的错。然后大家决定忘记不愉快的过去，一起奔赴更美好的未来。

    当时年仅十岁的虞瑾都看得一头雾水，心想大人怎么比我还要幼稚，但许多年以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聂知微在最为贫穷落后的三百一十四区长大，见惯了人们无底线的恶意和生活给予的种种不公。或许她不厌其烦地坚持写作，只是为了在笔下构造她一个所憧憬的理想世界。

    在那个只要努力就能脱胎换骨，罪人知错就能回头是岸的乌托邦中，痛苦能轻而易举地翻篇，而幸福就在触手可及的未来。

    但理想终归是理想，乌托邦更是不切实际的空中楼阁。现实中倒霉蛋哪怕逆袭了，也不太可能实现荼蘼花五杀。

    江近屿提荼蘼花杀人案，是联想到了录音笔的主人，对方窝囊且没有存在感的形象，很符合凶手扮猪吃虎的人设。既然叶兰泽有八零前科，没准他也会有一个预谋向他复仇的老同学。

    可虞瑾和陆言蹊思考过后，并不赞同，因为她们认为，接二连三发生命案后，公司里不管是猪是虎还是人，碰上叶兰泽都得退避三尺。不退反进的勇士过于独特，但凡出现一个，都得被当成嫌疑人严加看管。

    公司内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第二个投毒的内鬼，只可能来自叶兰泽居住的地下城。

    “孔宁悦？”江近屿看了看虞瑾用来分析的破纸，只在范围内搜索到了一个可用答案:“孔宁悦怎么会杀阮清？”

    陆言蹊一本正经道:“妹妹不听话，杀掉算了。”

    虞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