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巫咸国回忆篇·其三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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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走后,巫提灯用右臂夹着竹竿,拍拍身上的灰,自己摸索着跑到了巫江边,将头发里的血迹用水冲洗掉,直到自己觉得干净了,才提起衣摆轻轻擦去了发上残留的水。

    回去后,巫白月已经坐在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下等她。族长今日回来得比平日都要早。

    巫提灯忽然有些庆幸,那些石头没有砸到她的脸上。

    巫白月依在藤椅上抿着茶,见孩子归来,招她坐下,随口问:“药姥留你们了吗?怎么回来得这样晚?”

    巫提灯坐下来,不咸不淡道:“路上遇到缠人的犬儿,便停下来逗弄了一番,故而晚了。”

    “你喜欢犬儿?我带回来给你养一只。”巫白月笑起来,斟了杯茶递给她。

    “不。”巫提灯犹豫了两秒,还是用左手接过,“只看看便是极好的了。”

    若是让她养了,狗儿太小,生命脆弱,只怕自己会害了它。

    巫白月笑着,忽神色一顿,道:“你平日不是左撇子,右手怎么了?”

    巫白月将巫提灯的手抬起来,才看到她手心一道细长的伤痕。像是不久前泡过水,伤口周围浸水发白的痕迹仍在。巫白月蹙起了眉,目光在那抹血色中停留许久,才堪堪移开。

    还不待人发问,巫提灯便凑上去解释道:“无事,不小心摔的。”

    “……”巫白月难得如此沉默。她眼中酸涩,掩饰般地别过头,回屋去拿了草药与麻布给她包扎上。

    巫提灯看着她起身离开,暗自松了口气。

    晚间入寝后,她怕压到头上的伤,手抵着胸口,趴在床上睡了一夜。

    翌日,还是照常支起竹杖前往药庄。

    同窗们不大搭理她,唯恐惹祸上身,她也不主动说话,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自己慢慢地悟,慢慢地学。

    药姥夸她学得快,短短几日就把孩子们大半个月以来教过的课全用得融会贯通。

    只是巫提灯握起自己的手心时常常会想,自己与这里的一草一木好像不止是隔着一道天堑那么长。

    有些东西,她分明没有听过,却觉得分外熟稔。就好像这些知识,早在几万年前便存在过她的脑海,已然深深烙印在她的魂灵中。

    她有时会做梦,梦到什么的都有:邪火、战鼓声,还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前方是峭壁悬崖,其下有万顷波涛。

    梦中那人人首蛇身,身披狐裘,藤草为饰。身后总随一袭赤黄衣衫的少年。

    少年坐骑异兽,其兽状似白狐,不知其名。参天树上有赤鸟展翅长鸣;应龙盘踞沃野;水中玄龟作乐。

    梦醒之后,她颊边总淌清泪。似万万年之前,曾有人与她并行此间,而她却将其遗忘。

    她早知道,她是不属于这里的人。

    可她在山海呜咽中降生,又围绕着人们的恐惧,在数万族人的反对下被执意带回。她既非身世不详,也非筐箧中物。若要问她究竟与这片大地上的人有什么不同,她也答不上来。

    不知不觉地,太阳渐落了山。

    这几日药姥将她们放到山窝                                                窝里,教她们学习控蛇。在上头顶尖儿的几个孩子已学了十之七八,但大多的还没悟出个所以然来。

    巫提灯的蛇语讲得还不大熟练,几只小蛇却好像偏爱缠着她似的,她才刚发号施令,就跟找着了失散的母亲一般纷纷向着她游了过去。

    “呀!”有人指着巫提灯大呼,”她怎么把连寂的蛇也一起引走了!”

    连寂是这批孩子里最出色的一个,不论什么术法样样学得好,懂得也多。人是冷淡了些,一开始有人想找她说话,看她臭着脸,还以为多半不会搭理人。

    但一段日子熟识下来,便会发现这实则是个面冷心热的阿姊,为人解答总是带着十分的耐心,问再多也不嫌烦。

    孩子们虽仍不大找她说话——多是因为怕,但心里头早已经把她当作了孩子群里的头儿。

    巫提灯也不知道围着她的小蛇里有哪只是连寂的,只好用蛇语通通对它们说了声“去”,随后抱着竹竿,对着空气满怀歉意道:“抱歉”。

    被叫到名字的女娃侧过身,也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板着张脸,眉宇间带着一分淡薄的凉意,仿佛寒冬腊月里积了满山的皑皑冰雪。

    她将她的小蛇唤回手心,抬眸看了巫提灯一眼,淡淡地说:“无妨。”

    众人捂着嘴巴窃窃私语。

    放课后,药姥抱着一堆瓶瓶罐罐离开药堂,学生们一窝蜂地涌出去,三三两两结伴回家,每日只留下两个小朋友执箕帚洒扫庭除。

    巫提灯动作慢,总是做留在最后的那一个。这回,她听到有人叫住她,立刻停下了脚步,回头问:“是谁?”

    “巫提灯,”那女孩将扫帚扔给她,“今日该是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