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靳诠良和铁头在公社食堂吃饭，跟往常一样聊起普查土地的事情。m.juyuanshu.cc

    “还有多少地没普查？”靳诠良询问铁头。

    “就剩一大块儿了。”铁头答道。

    靳诠良奇怪地问：“有多大？”

    铁头沉思片刻，然后回答说：“这块儿地儿连边儿带沿儿的，大概有三四千亩那么大。它就是和西山公社搭界的那个碎石坡，老一辈儿的人都习惯称它为龙尾巴坡。这个坡的坡顶和坡底之间的高低落差，可是有八九十丈那么高呢。从远处看，它的周围边沿比较整齐，而中间的地段则相对平坦。不过，这里的土层非常稀薄，到处都是碎石，有人曾经估算过，这里的土和碎石的比例大概是一半对一半，但至少也是七分土三分石。自古以来，这里就从来没有长成过啥大树，到处都是成片的一人高或半人高的荆条丛。这些荆条的根深深地盘踞在土里，还保护着一些土壤不被冲刷走。记得大跃进时期，人们在这块坡地上修筑了梯田，但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就遭遇了一场持续三天三夜的大暴雨。雨水夹带着泥土和碎石，形成了一场泥石流，将原本的梯田冲刷得只剩下二尺厚的土层。原本绿油油的山坡，转眼间就变成了一马平川，秃子的头——半毛不剩。”

    靳诠良默默地听着铁头的话，放下了碗筷，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

    这面山坡民间叫龙尾坡，有一个传说流传至今。

    很久以前，这条山脉的上空常有一条凶猛的黑龙出没，它在这一带肆虐，给当地的百姓带来了无尽的灾难和恐慌。黑龙的阴影笼罩着这片土地，方圆百里的百姓们生活在恐惧之中，无法安宁。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正义不会缺席。有一条正义的青龙，决心要保护无辜的百姓，与黑龙展开了激烈的斗争。这场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青龙凭借着无比坚定的勇气和力量，最终战胜了邪恶的黑龙，将其赶出了这片土地。青龙担心黑龙会卷土重来，于是决定留在这里，化作一座山，永远守护着这一方的百姓。

    从高处俯瞰，这座山的形状就像一条巨大的龙卧在那里，龙头高昂，面向东方，龙身蜿蜒绵延数百里，而龙尾则恰好甩在这面山坡上。传说中，每当夜幕降临，人们能听到山上传来阵阵龙吟，仿佛是那条青龙在长叹，而每当风雨交加之时，山上的一草一木皆在随风起舞，似是在空中盘旋的青龙，翻腾转身，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因此，古人便将这座山称为卧龙山，而这片山坡则被命名为龙尾坡。龙尾的根部位于卧龙山的西端，而龙尾的梢头则与西山公社的边界相接。

    整个山坡周边涉及三个大队、五个生产小队。靳诠良和铁头在几个大队、小队干部的热情积极协助下，很快测量完了各队地块数量和边界长度，来到西山公社地边儿，已经是后半晌了。靳诠良在一棵大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一边儿想整理测量好的材料，一边儿等候西山公社协助的人。

    “终于忙完了，可以好好歇歇了。”铁头也来到旁边坐下，擦着头上的汗，往西山方向张望着。

    突然，他在大路拐弯的地方看见一个年轻人赶着一辆牛拉铁脚车向这边走来，车上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人。铁头一下就认出他是卧龙山村的柳八爷，他急忙朝大路跑去，到后快步迎上前，用力挥着手，大声招呼着：“八爷，您老咋来这儿啦？！”

    柳八爷是卧龙山村的传奇人物，九十多岁了，身子骨还硬朗，老当益壮，走起路来也虎虎生风。铁头小时候就常常听村里的长辈们讲述他的种种传奇故事，如今亲眼见到了这位长者，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双手狂挥着。

    柳八爷正在东张西望看山景，听见一声喊，扭脸一看，是铁头站在跟前，呵呵笑着说：“前晌来孙女家串亲戚，这就回去呢！”

    说话间牛车就来到了大树下，靳诠良看见铁头在车前和一个白发老人说话，忙站起身礼貌地走过去。柳八爷也看见了靳诠良，用征询的眼光看着铁头，铁头很快明白了柳八爷的意思，忙说：“八爷，这位是靳老师，从省城来的大学教授，这回土地普查多亏了靳老师和柯老师这俩大学问人，要不咱可就做大难了，他们可是大功臣啊！”说着转身对靳诠良介绍到：“靳老师，这是咱村儿的柳八爷。”

    靳诠良闻听，忙恭恭敬敬地朝柳八爷伸出手，连声说道：“八爷好。”

    柳八爷今年九十多岁了，眼不花，耳不聋，说话底气足，声音洪亮，听见靳诠良问好，脸上笑的像开了花，朗声说道：“好！好！有学问就是好，有能耐，还懂礼貌！我光听村儿里人说从省城来俩学问人，帮了青山的大忙，要不是有这俩人，他青山本事再大也是水牛掉井里——有力使不出。”边说着边伸出双手拉住靳诠良的手，上下摇晃着说：“您可是俺卧龙山的贵人哪！以后还要沾您的大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