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东风萧索霜凝堂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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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寝殿里烧着上好的炭火,可是庞明却觉得冰冷刺骨,一股阴气顺着膝盖一路爬上了脊背钻进了骨缝里。m.yiwuwenxue.com

    庞明向来知道雷霆之威君王之怒,可是每一次直面此景还是觉得无比震撼,他见过先王,那个传说中的‘昏庸之主’,如今也近身侍奉着这位图谋半生的新君。

    可是君王在他眼中无论新旧,却没有任何区别,至少那份雷霆之威一直没变。

    “属下不敢不敬东宫,因此只能将暗线埋在远处。”

    庞明知道有些事君王可以让你去做,但是若是失了分寸那就是自寻死路,大王想要掌握王宫各处的动向,但是什么人可以动,什么人不能动,什么人该得到怎样的态度,这些都需要他精心掌控,这就像是走在悬崖边上的人,稍有不慎底下就是深渊万丈。

    难怪师傅从来不愿意自己再走他的老路,只可惜,命运还是将自己推向了他曾经的旧主,一样的路,就是不知道他跟师傅谁能更幸运些了。

    “擅自揣测圣意,该当何罪?嗯?”

    轻盈的帷幔随着渗入殿中的冷风起起伏伏,像是海上的波浪。

    那道身影就在帷幔之后,朦胧带着几分神秘,可是字字句句如同一把重锤没有节奏的敲打在心上,不重,却让人从灵魂战栗。

    “属下不敢,但是自古君纲臣常,属下不能僭越,请大王降罪!”

    帷幔后的商王看着匍匐在地的人,有些苍老的眸子里却犀利非常,似乎隔着那层层叠叠的帷幔可以窥见对面之人的隐秘心思。

    可是从里面传出的声音虽然威严却没有半分恼怒,似乎根本不在意庞明这样的回答,只有庞明心中如擂鼓,暴风雨前的宁静,莫名的他突然想起了这句话,里面的君王心思太深,哪怕是他师傅,也不能算无遗珠。

    “东宫是太子的寝宫,又不是监牢,你,何错之有?”

    庞明没有放下悬着的心,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亦或是没有触怒君王,虽然稍稍放心但是声音里依旧是诚惶诚恐,“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大王说臣做对了才算对了。”

    商王闻言眼眸一怔,显然有些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随后只听他略显低沉的笑声幽幽传来,伴随着一阵稀微的竹简碰撞的声音,“你有些时候跟你师傅很像,有些时候却又与他南辕北辙,不过,本就是两个人,又岂会一模一样?”

    “若是你师傅此时在这,他定然不会战战兢兢的跟我回话。”殷敛这次没在自称寡人,而是说了‘我’,虽然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竹简上,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透过手中的竹简看向那些过往,也不知道为何要跟庞明这样说,但是他就是这样流露了隐藏在心底的那冰山一角。

    “他那个人当了半辈子佞臣,是世人口中的大宦官,都说他长袖善舞,善于阿谀谄媚,可是我却知道他那个人便是面对喜怒无常的先王也不曾断了那身傲骨,只不过他足够聪明,每一次都能将话说的恰到好处。”

    “那样子就像君王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是何意,却没有人会低看于他,明明那些荒唐的指令大部分都是经过他手办的,可是群臣却鲜有人记恨他。”

    “不然我也不能还让他做内廷总管。”

    “欸,时光宛若掌中沙,走了难留……”

    一时间庞明竟然从这些字句间读出了君王的不舍与追忆?

    可是君王真的会有心吗?

    他很难相信,如今师傅这个总管早已名存实亡,即便能在宫中荣养但是任谁都知道过去权倾一时的内廷总管已然走下高台,坐这个位置的人哪有没几个仇家的,他师傅为了走到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少,断了多少人的后路,染上了多少鲜血,连他都是一知半解,他那时候太小,甚至面对那些腥风血雨只会躲在师傅身后,根本不敢直接面对。

    那个时候他只清楚眼前的师傅很是陌生,根本不复与自己相处时的温柔,他是个极其儒雅端方的人,若是换上一身便装,那通身的气质定然不输立于朝堂上的士大夫。

    他有些惊艳绝世的才学,自己的一切都是他手把手的教会的,在庞明心里人前的庞隐根本不是他的师傅,很可怕,也很陌生。

    慎刑司里又一百零二道刑法,推开厚重的大门就能闻到一股化不开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恶心,反胃,这些身体上的不适都敌不过来自灵魂的惊惧,那里是宫里宫外都闻风丧胆的地方,被请进里面的客人多如过江之鲫,每件刑具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血茧,走在沙石地上都能感觉到脚下的粘腻,似乎每一步都踩在血肉上。

    这些‘客人’有官员,有刑犯,还有功臣勋贵,总之来过这里的人太多了,唯独没有一个无辜之人,那是十岁年的夏天,师傅第一次带他走进这里,三伏天的炙热都无不暖里面的森然,他那时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地狱。

    有时候人最痛苦的不是死了,而是生不如死,却又死不成。

    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