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明婳沉默不语。

    手指覆到无名指的戒指上，指腹轻轻摩挲着戒指。

    白金的戒圈上镶了很大一颗钻石，圆形，四爪镶嵌，质地坚硬润滑，比顾靳言送她的那颗还要大一点。

    拿这么大一颗钻戒向她求婚，说明沈先生对她是认真的，极其认真。

    沈先生低沉嗓间在她耳畔响起:“钻石重13.14克拉，特意找人定作的。希望我们的感情能像钻石一样坚不可摧，希望我们俩能一生一世在一起。”

    男人声线虽然略哑却温润，像三月的春风沙沙吹过细柳。

    明婳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平心而论，先生人品好，性格好，对她几乎百依百顺，对她的儿女也极好。

    这样的人，是值得托付一生的，可是明婳却犹豫了。

    她缺少的，是年少时的冲动。

    她再也没有了年少时为爱不顾一切的冲动，她现在变得理智，更多的是权衡。

    沈先生看出了她的犹豫，语气变得略有些悲沉，“小婳，你不愿意嫁给我，对吗？”

    明婳静默片刻说:“我和顾靳言婚还没离成，就答应嫁给你，对你不公平。等拿到离婚证再说，好吗？”

    “是借口。”沈先生忽然抬手把她拉进怀里，抱着，紧紧地抱着，像是生怕一松手，她就会跑似的，下颔枕到她的肩膀上，温热呼吸擦着她的耳翼，“小婳，我想得到你的承诺，也想给你一个承诺。爱是相互的，我爱你，也要你的爱。”

    隔着薄薄的衬衣，能感觉到他肌肉的弧度，明婳心跳微微加速。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了一种粗粝的悲伤，“对不起，先生。如果再年轻五岁，我会想也不想就答应你。可现在，我没有那股子冲劲了，不敢爱，也爱不起。我怕被辜负，也怕辜负你。”

    沈先生忽然沉默了。

    许久，他才出声:“我知道了，你心里其实还是爱着他的，对吗？你放不下他。”

    明婳心里一阵锥痛，嘴唇抿得又薄又紧，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呢？

    从十四岁豆蔻年华时，就爱慕他，从暗恋到明恋，再到结婚，到感情破裂，反目成仇，再到恨之入骨。

    爱也罢，恨也罢。

    他始终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即使不爱了，他在她心中还是占有一席之地。

    他是她永不结痂的伤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明婳深呼吸一口气，从沈先生的怀里钻出来，说:“先生，我今天状态不好，我们改天再约好吗？”

    “好，我不勉强你。”沈先生语气温润笑着说。

    明婳轻轻摘下手上的戒指，“这个先保存在你这里，等我考虑好后，再给你答复。”

    “你留着吧，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即使你不愿意嫁给我，也不用还，算是我送你的礼物。”沈先生的语气很真诚。

    “先放在你这里吧，等我考虑好了，请你亲手帮我戴上。”

    她决绝地戒指塞进他的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今晚的事，如果说出去，肯定谁都会笑话她吧。

    她一个马上要离异的女人，曾得过癌症，以后会不会复发，能活几年都不知道，还带着两个孩子。

    像沈先生这样优秀的男人向她求婚，可她却婉拒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傻。

    回到日月湾。

    她累极了。

    明明没做什么，只是见了墨箫、父亲和沈先生三个人，就累得仿佛过完了这一生。

    换了拖鞋，她瘫坐在沙发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顾靳言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身的酒气，混着烟草味。

    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两条修长的腿，路都走不直了。

    看到她在沙发上坐着，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抱住她，头埋到她的颈窝里，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心事重重地抱着。

    仿佛只是这样抱着，就已经心满意足。

    明婳嗅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和烟草味，微微皱了皱鼻子，“你曾得过重病，医生让尽量戒烟戒酒，你为什么不听？”

    “关心我？你还会关心我，多稀奇啊。”男人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一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像裂帛。

    那双漆黑漂亮的眸子红红的，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像要把她看进心里去。

    曾经那样风流倜傥，不可一世的人，忽然就颓成了这样。

    明婳心里一痛，也不知是痛自己，还是痛他，或者是痛他们曾经的美好，那些曾经的美好再也回不来了。

    顾靳言忽然开始吻她，吻得很深很用力，像要把她整个吞进去。

    明婳反感地别开头，头又被他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