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婳被男人两只铁一般的手臂勒得喘不过气来，头昏脑胀，闷声闷气地说:“想勒死我是吗？不管我做了什么错事，罪不至死吧。”

    顾靳言缓缓松开她，手臂划到她的后背轻轻扶住，下颔温柔地抵着她的头顶，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要是真想弄死你，不会等到现在。”

    明婳对自己笑了笑，笑和唇是凉的，“是，你是没亲手弄死我，你只是折磨我，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顾靳言轻叹一声，“是你先折磨我的啊，小坏蛋。”

    “我没出轨墨箫，从来都没有。”明婳声音出奇的平静，唇角是一抹冷漠的笑，“不过事到如今，你信不信都不重要了。”

    是的，不重要了。

    她在心里说:因为你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

    顾靳言一言不发，长久沉默。

    一屋子黑黢黢的沉默压得两个人都透不气来。

    明婳因为身体虚弱，很容易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感觉有温柔的唇瓣在吻她的脸颊，那吻很轻很轻，轻得像月光。

    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翻了个身，呢喃了句:“沈先生”，很快又睡沉了。

    第二天清早，明婳醒过来，头一偏，看到身畔躺着个男人，吓了一跳。

    她独守空房整整五年，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睡一张床，虽然和沈先生也曾同床共枕过，但是醒来他早就起床离开了。

    如今忽然从床上看到顾靳言，只觉得陌生，很不适应，要过好一会儿才能适应。

    她缓缓地坐起来，双臂抱着小腿，垂着眼睫，静默地看着他，看着。

    她已经有好多年没看过他的睡颜了，上一次看还是五年前，那时她刚满二十岁，满心满眼都是他。

    睡着的男人，面容少有的柔和，英朗眉骨下，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来，挺拔的鼻梁，润泽的唇，坚毅的下巴，带着欲气的喉结。

    没有了冷峻气势的他，像极了无邪慵懒的贵公子，有种格外禁欲的冷淡气质。

    视线落到他额角那道浅浅的疤痕上，明婳忍不住伸手轻轻触摸。

    纤长手指顺着那道疤痕往下划，划过他的眉眼，划过他的脸颊，划过他线条完美的下颔骨，最后落到他的喉结上。

    曾经她最爱吻他的喉结。

    他的喉结漂亮，性感，有着致命的引诱，尤其是他运动完出点汗，汗珠滑过喉结，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抓住。

    猝不及防，明婳对上一双漆黑凌厉的眼睛。

    那眼睛盯着她看了一秒，勾起抹冷笑，“怎么，想趁我睡着掐死我？这次有没有在枕头下藏刀子？”

    明婳一怔，随即失笑出声。

    曾经那么相爱，恨不能融为一体的人，已经互相猜忌到如此地步了。

    她冷漠地甩开他的手，抬腿走下床。

    简单洗漱后，明婳来到楼下儿童房。

    月月还在睡。

    她蹲在婴儿床边，目光温柔地望着小小的婴孩，长久地望着，像要把她看进眼里，看进心里。

    不知何时，顾靳言站在门外，垂眸看着她纤瘦单薄的剪影，定定地看着，看着，目光沉痛。

    保姆做好早餐，过来请他们吃饭。

    明婳走到餐桌前，是她最爱的鸡丝粥，粥煮得软糯，肉香扑鼻。

    她端起碗无声地吃着，对面坐着顾靳言。

    一场大病改变了许多，曾经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居然能同床共枕，同桌吃饭了。

    可是，那又怎样？

    晚了。

    晚了。

    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他是。

    她也是。

    吃过饭后，明婳穿好大衣，拿起包，走出去，该回医院了。

    出了别墅，她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天气已经开始放暖了，风刮在脸上像羽毛一般温柔。

    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天边，倒春寒终于要结束了。

    明婳喜欢温暖的天气，喜欢温暖的人，喜欢一切温暖的东西。

    身处冰冷深渊的人，都对温暖有着痴迷的渴望。

    一辆黑色迈巴赫在她身边停下。

    车窗打开，露出男人俊美英朗的脸，“上车。”

    “不用了，我坐出租车，要先去警局，再去医院。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明婳语气疏离，客气得像对陌生人说话。

    顾靳言眉心皱起，“明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倔？非得逼我说难听话威胁你，才肯上车吗？”

    明婳盯着他冷峻的脸，看了两秒，拉开车门弯腰坐进去。

    难听话听得太多太多了，耳朵都长茧了，她不想再听。

    一路上二人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