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吹风机了，家里都没通电，她的头发只能等自然干，还是短点好打理。

    中午，家里吃的是早上煮饭后锅里留下的锅巴加水煮的粥，里面还放了削了皮的南瓜和番薯叶，跟一些人家煮的猪食很像。

    但桑钱氏早上留了两碗白米饭，一碗给桑景云，一碗给桑景丽，桑景云还多得了一个煮熟的鸡蛋。

    “奶奶，你不用给我开小灶。”桑景云道。

    桑钱氏道：“你身体不好，要养养，至于我们，我就喜欢吃汤汤水水的。”

    桑景云用咸菜拌米饭吃，又把鸡蛋剥了，把蛋白给桑景丽。

    桑景丽不爱吃蛋黄，但喜欢吃蛋白。

    桑景丽开心地吃起来。

    另一边，桑景雄却已经受不了了。

    早上到了纸店，桑景英就让他学写信，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写信很简单，就开始帮人写。

    结果他写完一读，让他写信的人竟然不满意，说是听不懂！

    他文采斐然，写得比他哥好多了，这泥腿子竟然还嫌弃！

    桑景雄很生气，正想发火，就被自己哥哥捏住胳膊上的肉一扭……

    他哥还说他：“洪旭很快就学会了写信，你怎么就学不会？”

    桑景雄先是惨叫，之后又不满：“我写得明明很好！”

    “你写的哪里好了？就只会卖弄文采！你写的这种信，没人愿意花钱！”桑景英指着桑景雄写的“月之姣姣，照吾孤身，汝之倩影，辄现吾心”冷笑。

    人家写信，是觉得这边日子过得不错，想让自己的弟                                                弟带着自己的妻子父母一起来上海讨生活，结果桑景雄又是写思乡又是写对妻子的思念，正事就后面几个字。

    这都什么玩意儿！

    桑景雄很想跟桑景英吵架，但怕丢脸，他还打不过桑景英，只能按照桑景英的要求写起来。

    他其实很聪明，会写白话，很快就上手了。

    但写了三封信，他就累了。

    一封信大概有两三百字，三封信加起来上千字，他以往很少一停不停写这么多。

    把蘸水钢笔放桌上，桑景雄想休息会儿。

    隔壁洪旭，就已经开始休息了！

    但他又被桑景英教训了，桑景英嫌他写得慢，说他比不上桑景云。

    桑景雄只能可怜巴巴继续写。

    他一上午写了六封信，终于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桌上有一碗油豆腐嵌肉，桑景雄很快吃了一个，正想夹第二个，就被桑景英掐了大腿。

    紧跟着，桑景英给他夹了一块咸鱼。

    这一幕，洪掌柜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但桑景英跟他打过招呼，他也就没有劝桑景雄多吃点。

    桑景雄以前是被桑元善教导过的，知道在外面吃饭不能一个劲儿把好菜吃掉。

    他忍着腿上的疼，默默吃咸鱼配白饭。

    而刚吃完，他就又被拉去写信了……

    这天半下午，洪掌柜就关了店铺，回家准备过节。

    桑景雄总算解脱了，跟桑景英一道回家。

    桑景英道：“你今日才挣了十个铜板，连大姐的一半都不到，这十个铜板交公，你还欠家里十个铜板。”

    桑景云只想让桑景雄每天上交十五个铜板，但桑景英给加了量，让他上交二十个。

    桑景雄道：“凭什么？家里天天吃咸菜，哪用这么多铜板？”

    “家里还欠着债，光利钱，一天就要很多。”

    “那又不是我欠的，凭什么让我还！”桑景雄道。

    “就凭你是桑家人，”桑景英冷笑，“你也别想跑，你离了家，怕是连租房子的钱都拿不出来，你还不会做饭洗衣，没钱买油盐酱醋和衣服，你甚至连口锅都买不起。更何况你还小，一个人在外面，说不定就被人抓走卖了！我们河对岸那些孩子，你见过的吧？没了家，你会比他们还惨。”

    桑景雄想到河对岸那些脏兮兮的，瘦骨嶙峋的孩子，不自觉抖了抖，又哭起来：“我以后不乱说话了，我会好好读书……”

    “你以后不能去读书了，你要养家。”

    桑景雄哭得更大声了。

    桑景云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吃过饭，头发干了，肚子也不疼了，就睡了一觉。

    这会儿，她已经起床了，翻出桑景雄用过的本子和铅笔，正打算写一个长篇小说。

    这几天，她看了好几张报纸，为了稳妥起见，打算先写个武侠小说赚稿费，再想其他。

    来了这个时代，她有心像一些前辈一样，写文章唤醒民众，但那其实很危险，必然要等以后，她不缺钱了，可以不在意稿费了，再用化名去写。

    现在她需要稿费，必须用真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