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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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跟随前来,何时……布下的这场局?

    可姜满没来得及问完,耳侧略过一阵凉意,甜腻的香气覆住鼻息,连带着她的意识也卷入其中,昏沉起来。

    洛长安屏息挥散飘荡的香气,接住姜满倒下的身体。

    他看向周瓷,问:“如何?多久?”

    “姑娘无碍,只是伤口流血不少,心绪波动,故而脉息有些紊乱。”

    周瓷将碾碎的香丸踩在脚下,道,“臣新制的安神香,于人无害,撑一个时辰不成问题,足够到阮朝那儿了。”

    --

    许是脑中的弦绷得太紧,即使有安神香的作用,姜满也没能睡上一个好觉,反而沉沉入梦。

    梦里的她再次立在山巅之上,火舌舔舐着山间草木,转眼朝她扑来。

    滚烫的热浪兜头笼下,姜满匆匆后退,脚下却再次踩空。

    “小满,小满。”

    熟悉的声音萦绕耳畔,姜满下意识回首。

    夕照如火,她望见立在城楼下的那个影子。

    “洛宁。”

    她轻声唤,身体也一瞬变得好轻,与天际的残阳一同跌坠下去,轻飘飘落进他怀里。

    “小满。”

    将暗的天色里,洛长安的声音含混着玉石碎裂的清脆声,清晰落在耳畔。

    长命锁碎了,没编完的红线还勾缠在她的手腕指尖,姜满却没有力气再拾起。

    她终于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她想抬手去抚一抚他的眉眼,却只触到他微凉的指尖。

    鲜血染上洛长安的衣袖,流经他的衣摆,一滴滴坠下,汇聚成源源不断的溪流,他的眼却死寂,空旷,像是干涸的湖泊。

    原来那时候,洛长安是这样望着她的。

    姜满端详着他的眉眼,许久,直到她的耳畔变作一片死寂,只能望见他淡白的唇瓣开合。

    他依旧在唤她的名字。

    周身落下一声轰然,是燕京城的城门打开了。

    兵戈渐起,大军入城。

    残阳落尽,骤雨忽至,凄厉的风雨里,姜满望见洛长安跪在雨中拾起一片片碎玉,也望见他手持长剑,剑刃是淌不尽的鲜血与落雨。

    史书在册,永泰十四年,五皇子洛璟与南越勾结以图谋皇位,南安王洛宁几经构陷,终破层层阻挠,自北地携大军归来,昭五皇                                                子的罪证于天下,诛反贼,顺天命。

    燕京城连绵了半月有余的雨终于停歇,太白昼见,高悬中天。

    三日后,圣上宣召退位,传位于洛宁。

    臣民高呼万岁的声音响彻楼阁殿宇,青年在一片呼喊声中走下御辇。

    素白的衣摆掠动,众臣皆惊。

    年轻的帝王未着龙袍,反而穿着一身不加点缀的素白孝服,旋来绕去的风吹动他的鬓发微荡,他缓缓登上御阶,衣袍在风里翻飞着,天光大亮,他素淡的白衣上落满霞光。

    姜满伏在城墙上望着他,眼尾微跳。

    恢弘的御阶上,洛长安受玺加冕,他将一尊漆黑的牌位放在身侧,也将那枚碎出无数裂痕的长命锁攥在心口。

    他的目光掠过一片低垂的头颅,望向天边,那双眼空荡,苍凉,烧尽天光也再难照亮。

    姜满觉得荒谬。

    这个梦简直荒谬至极。

    如果现实真如这场梦境,那洛长安一定是疯了。

    还疯的不轻。

    闹剧散场,入夜后的皇城万籁俱寂。

    御书房里不见洛长安的身影,西清园的矮榻上反倒坐着个人。

    姜满其实不太愿见到西清园。

    那里有太多因她而起的罪孽,流过太多血,枉死了太多冤魂。

    正殿的窗开着,长案上放着盏已凉透的茶水,案前的青年却恍若不觉,信手捧了凉茶喝下,继续埋头书案,批阅朝臣呈上的折子。

    姜满借微明的烛火看清洛长安紧锁着的眉头。

    她看着他孤零零地坐在案前,连日不休的辛劳下,他的青丝早早染了霜雪,连双肩都瘦削成薄薄一片。

    形销骨立,孤影伶仃。

    可摊开的卷宗在侧,他不过登基三年,他的年岁……也分明才只二十有三。

    西光已谢,东旭又凉,晨昏更迭的风与水汽浸透洛长安的衣襟衣袖,他伏案至深夜再至天明,案前的烛火都烧尽,他却始终不曾起身歇息,偶尔放下朱笔,又转而翻起记载旧案的陈年卷宗,偶有停歇,也只捧着那枚再拼不完整的长命锁,对着它发怔。

    烛火的光亮星点迸溅入他的眼中,转瞬又熄灭,他的眼里仍下着那场淋漓的雨,天崩地坼,风雨飘摇,好似要延绵到地老天荒。

    姜满望着他空洞洞的眼,心尖忽而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