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阎罗地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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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承夜》
“取名的时候嫂夫人就没为女儿抗争过吗?”
梅如故正和女儿玩闹,闻言想起了当时的欢乐事,笑得越发灿烂:“她啊?她笑得最高兴了。”
“……”
“后来她回过神,确实觉得这个名字很‘没谱’,但我说这是太子妃的意思,她虽不信,却也不好反驳。”
梅如故被女儿捶了一拳,装作受伤地哀叫一声,引得小丫头更加起劲,一边揪着爹爹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袖子,一边睁着大大的眼睛,充满好奇地偷看着眼前这个忽然没了声音的漂亮姐姐。
沈明枳失神一瞬,见梅如故提起故太子妃不见半分伤怀,是已经释怀的模样,便也强颜欢笑起来,不至于让这样热闹的气氛落了地。虽然她最喜欢小孩子了,觉得小孩子最天真、最纯善、最简单、最好相处不过了,但她没有孩子,没带过孩子,和小孩子玩闹也束手束脚,但所幸梅谱挺喜欢她的,过分的亲近惹得梅如故都忍不住酸了起来。
“蝴蝶!”梅谱伸手要抓沈明枳头上那支蝶花钗,手还没碰到鬓角,梅谱整个人就被梅如故架着肩胛拖了回去,“梅谱,咱们要知礼守矩,不能随便碰旁人的东西,花园里不是有好多蝴蝶吗,你既然喜欢,那就自己去抓,别人的是别人的,自己的才是自己的……”
将女儿塞给了婆子,将还闹腾着的小丫头打发走,梅如故这才又开口:“不曾想,你南巡也带着这钗——人比钗环美,方才我还没注意,想来我没看错,这就是七岁那年生辰,你大姐姐送你的那支吧?”
沈明枳应声。
梅如故抚着袖子不禁怅然:“一晃十几年了,你还记得她?”
喉头哽了会儿,沈明枳才截然应下:“当然。”
梅如故遥望天光的一双眼里腾起了渺远的一片黄沙雾,“她就是十月二十五——你生日那天出的关,我记得自从那年后,你就不愿过生辰了?不过贺礼照收不误、办事也不耽搁?”
“两码事。”
梅如故赞许地点点头:“嗯,的确是两码事,你心里明白就好,纵然情深意重,不至于因为这些情感而误事误己——”言及此,梅如故倍感怅然:“西出阳关无故人。你是个思旧耽旧的,但有些事已经过去了,你就该让它过去,强求无果,最后只毁了你自己的心情。”
沈明枳忍不住苦笑。
梅如故瞥了她一眼,笑容里也多了隐晦的勉强:“你以为我为什么啰嗦?西北边鄙,打打停停,不知道折腾了多少年,年初好不容易消停了,听说月初义律王庭就派人南下讲和,娶了一位公主不够,现在又请和亲来了,这些事你知道吧?”
“知道。”
梅如故又端详她片刻,“你确定你知道?”
沈明枳轻笑:“你不就担心我瞎折腾吗?和亲关口,事关国运,天下苦战久,我自不会儿戏,在其位谋其事,您老远在这断发之乡掌一府之事,拿着知府的俸禄,就不要替京中那些腰缠万贯的‘大隐之士’瞎操心了。”
梅如故的心刚放下一半,又听:“不过,有仇必报、有恨必发,您老最了解我了不是?大姐姐身上的这些账我必然要一笔笔地讨回来,有仇不报非君子,这也是你教我的道理;不过您老放心,我不会给您、给黎元正道添麻烦的。”
阳奉阴违、心口不一是她惯有的作风。她若不直说,梅如故兴许还要七上八下一阵,而今她敞开天窗说亮话,梅如故顶多是无奈一阵,心中顾虑莫名消了大半。至少,她打了招呼自己可以未雨绸缪,万一戏台子垮了不好收场,自己善起后来总不至于猝不及防左支右绌得捉襟见肘。
“也罢,随你,你是我教出来的,脑袋瓜一般,心眼也说不上坏,总不至于给我出什么天大的难题——大老远地来了,那就留下来吃个家常便饭吧,总不好让你空着肚子回去,像什么话?临川是小地方,比不得你在京里山珍海味,不过南下一趟,亲探了民生疾苦,想来你的胃口也没以前那么刁钻,粗茶淡饭也咽得下去……”
正说着,梅如故引着沈明枳上了游廊,就见长廊的另一头疾步而来一个小厮,一丝不错地讲完了礼数,方才在梅如故的许可下禀明来意:“大人,出大事了,廉正那小子今早出门给别家盘账,回来的路上在犄角旮旯里被苏家人打了,下的是死手,您指过去的六个护卫被打死了两个……”
闻言,沈明枳变了脸色,倒是梅如故神色依旧,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口吻平淡,无波无澜:“人现在怎么样?”
“头破血流,但人还清醒,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不算重伤——听说是路过的一群人仗义相助,不知这群人的来路,来无影去无踪的,但手底下有不少功夫,将苏家的家奴打得厉害,连领头寻衅的那位苏家少爷也吃了不少苦头。”
“这群人得查,不然要出乱子,抚恤等事照章去办,还有廉正——”梅如故微一沉吟,“抬到后衙来吧,理由也不必找,即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