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六十五章 好孩子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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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疑瞬息,郇寰斟酌字眼、镇定开口:“圣上醉心平衡之术,引得双王相争,常让人担心有人渔翁得利,但不论从利还是情的角度,要疑心也要疑心吴王和燕王,王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疑心晋王爷的,殿下大可放心。”

    沈明枳轻笑:“那便好。不过,我说的也不是这个。”

    郇寰也知道沈明枳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没有拆台的必要,只静静听她说:“这些感情不过讲究一个‘以心换心’,谁对她好,她心里都明白的,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她自有她的打算。我们也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你要走你的路,她要走她的路,你是真心对她的人,既然劝不回,那就支持她,做她的退路。”

    **

    晨过近午,天空一碧如洗,绝无半点纤云,内城巍峨的飞檐上也被洗得不染纤尘,在秋日暖阳下亮闪闪刺着宫道上行人的双目。重入这金碧之城,梅如故倏然生出了一种岁月不居、光阴似箭的感慨来。他从这里离开南下时,东长安门就是这样忙碌、御书房就是这样森严,他还是佼佼少年郎,而今重回,他还算年轻却添了白发,坐在龙椅上埋在山似的奏折堆里的那个帝王也已壮年不再。

    “如故,朕听说你这几年身体不好?”圣上搁笔,关切地望向跪在龙案前的年轻人。他的确比当初清瘦了不少,气质却更加沉稳,如他父亲一般风流的桃花眼里多了沉稳与敦厚,若他装得严厉古板些,个子再矮些,头发再白些,那便是首辅梅痴绝再世、他们君臣十几年重逢。

    “只是小病接连,微臣谢过陛下关怀。”

    “起来吧起来吧,庞培,赐座。”

    “谢陛下。”

    圣上看着梅如故起身时,空荡荡的官袍被殿外风吹起了一角,不禁低声叹息:“真只是小病?朕记得你也曾是挽弓骑射的老手。”

    “陛下说什么?”

    “如故,回京这么久你都没来拜见朕。”

    梅如故连忙又起身回禀:“臣回京述职,实无要事敢打扰陛下,又闻陛下劳累朝事,更不敢贸然求见,还望陛下恕罪。”

    圣上让庞大总管退下,“那你今日怎么敢打扰朕了?”

    梅如故跪下,抬头望着龙椅上的男人:“回陛下,臣今日确有要事要奏。”

    “怎么又跪下了,起来回话。”

    “是。陛下,请看这个。”

    圣上接过梅如故呈上的奏疏时一眼扫到了他弯着的脊梁骨,顿感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梅痴绝都没有这样卑躬屈膝过,他答应替他照顾好他们孤儿寡母,却让梅如故活成了这副半生不死的模样。

    圣上抖着手指翻开这一份奏疏,越看越心惊肉跳,细细读完后一把将奏疏拍在了龙案上,本来的慈父目光顿时冷成了风刀霜箭,刀刀箭箭直扑梅如故而去。

    “这个监察御史尚兆魁和你是什么关系?”

    “回陛下,此人是升平八年的进士,是臣的同年,曾因父丧丁忧三年,后启复为湖广道监察御史,又平调江西,这份奏疏就写于三年前江西任上。”

    “为何三年前的奏疏,三年后才托你送入京?尚兆魁他人在哪里?”

    “回陛下,尚御史三年前就因为母丧丁忧,守制在家了。”

    圣上重新翻开奏疏,“朕若没记错,三年前弹劾信州王氏的那个江西道监察御史就是他尚兆魁。”

    “正是。尚御史向臣解释说,正是因为他的弹劾压在了都察院,这才不敢这本奏疏递到京城里,就怕一不留心,连自己的儿女也全都搭了进去。”

    “混账!”圣上暴呵一声。

    “陛下息怒。”

    “你让朕如何息怒?良臣善将缄口不言,满朝文武支支吾吾,门阀权贵手眼通天,这就是朕的大楚?这就是百姓的天下?!”

    梅如故默然不语。

    片刻,圣上缓了片刻又问:“这个尚兆魁还说了什么吗?”

    “此次三年守制满,尚御史写了奏疏递到京师吏部,顺便听说了信州之事,这才将这份奏疏托付给微臣。尚御史深明大义,直言三年前不敢上奏,实非贪生怕死,只担心死而无用,信州百姓的冤屈不得昭雪、承天殿上的蛀虫不得清扫、宗庙明堂的栋梁不得坚筑,今日白衣去冠上奏——”梅如故一掀衣摆,在中央规规矩矩地跪下,“虽九死其犹未悔。”

    虽九死其犹未悔。

    圣上沉默地望着梅如故。

    眼前这个年轻人,各方面都已经长成了一个完完全全成熟的男人,可说起这句话时的神色,仍然青涩激荡一如不知天高海阔的少年。梅痴绝、卜栾枝、霍伊兰,他们都曾以这句话明志,都曾以这句话向黎明苍生起誓,现在要轮到他了么?可他真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吗?真的担得起这恩义断绝的重任吗?真的清楚生死无间的前路吗?

    圣上没有犹豫太久,只是铺展了笔墨,重新起草了一份旨意,然后叫来了庞培,将两份圣旨都捧到了仍跪在中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