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一章 谢谢你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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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明承夜》 

    天色黑尽,宫城上的天幕更加幽邃,启明门前点了一串灯笼,辉映着天上的朗月疏星。

    沈明枳扶着哭哭啼啼的长宁走出宫门时,春分等在来时的车架里,不安地从车窗缝里张望外头的局势。启明门外广场上已经停上了赵王府的车架,赵王妃窦晴柔刚不容拒绝地把傀儡似的长宁搂了过去,那边与赵王叙话的郇寰便看了过来。

    长宁挣开窦晴柔的手臂,回身几步走到沈明枳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含泪的双眸死死盯着沈明枳并不清晰的容颜,白着嘴唇轻声哭道:“对不起……我还是连累他了。”

    沈明枳心中叹息,脱开长宁的手,“看顾好你自己。”

    长宁最后回望车中的春分一眼。

    郇寰挡去了她所有视线。

    “殿下。”

    沈明枳搭着他的手臂刚踏上公主府马车,就听他问:“殿下回府吗?”

    沈明枳不抬眼也不回答,只低身钻进车厢。

    郇寰也坐了进来,理好自己的袖口,“殿下不必忧心,陆微不会有事。”

    沈明枳不看他也不答话。

    郇寰兀自道:“圣上相信他的清白,三司审出了一个‘秋后问斩’的结果,也是圣上授意,只为了暂时稳住西北、稳住荥阳郑氏,以防长风关军士哗变。圣上早已派了阴阳卫远赴西北料理郑弛孺,但这些日子要做戏,京城里不能走漏消息,宫里也要防着,只能暂时委屈他了。”

    “赵王他们知道吗?”

    “此事就只有我和柳曦既知道,卿寺卿家里还是复杂了些,便只能瞒着。”

    “既如此,你不该告诉我的。”

    郇寰借着夜色,定定看着沈明枳,流光几点,映得她一双眸子发亮发凉,如同一片碎月浮动在静夜的深塘中。郇寰犹豫良久,久到他的声音莫名沙哑起来,他方才收回视线,心中有些发沉地说道:“你我夫妇一体,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

    “有很多。”

    郇寰的心彻底坠了下去,又找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比如?苏霄?”

    沈明枳不答。

    “当年我在岭南遇袭,是她救我一命,后来我又通过她姐姐苏霁——也就是姜世琛的前夫人——找到了姜必文,成功回京。我欠她的,所以后来南下办差多有照拂,苏州当地关于她做外室的传言就是她托我散布的,以防不长眼的找她麻烦。后来她想离开苏州,所以我帮她办了户籍、在太医院里找了门路。自始至终,我与她只有恩情,或许多过几分敬佩,除此之外绝无其他瓜葛,更无男女私情。”

    沈明枳依然没有反应。

    郇寰继续道:“我与申不极进菁明书院前打过一架,闹得挺大,惊动了京兆府,老爷子很生气,差点把我的腿打断了,母亲拦着,让我在祠堂里跪了几个月,后来疏通了门路,把我送进了菁明书院。我和他便是这时候相熟的,时常出去打猎喝酒,的确是花街柳巷的常客。说起来近墨者黑,他不禁枕席,我若出淤泥而不染也说不过去,那些事情我也见了不少、听过不少,但事实如此,我与外面那些女子确实没有瓜葛。”

    “我和赵王,还有寇一爵,也都是在菁明书院里认识的。后来我去了兰陵,就断了联系,等我中进士后曲江宴上才再见的。我正式站上王府的阵营,得等到癸卯年东宫去后,不过我与他们联系得更早,那年我丁忧夺情托的就是王府的门路,所以这么说,我也欠他们……”

    “郇海山,你喝酒了。”

    分明没有人喝酒。

    “我倒希望我已经醉了。”

    沈明枳也是这么希望的。像郇寰他们这类人的“明知故犯”,一向都带着阴谋算计,若真是他的一时糊涂,这种坦白便也不会这么让人害怕。可郇寰很清醒,连让真心脱缰皆非情势所迫,沈明枳甚至想不明白,郇寰想调和他们的关系何须用这种笨拙的法子。当然,或许他的一时糊涂也不必要酒,他们都会犯错犯混,可这突如其来的坦然,总会让沈明枳有种错觉,仿佛就是要付出些什么来报答这一次坦诚。

    可沈明枳回顾自己的二十几年,格外确定自己给不出这样的回馈来报答这样的坦诚布公,何况她仍然怀疑其中有诈。

    沈明枳终于抬头看向了他,“郇海山,我们都很清楚,朝中朝下、府内府外,我们都该呆在适合的位子。那天我和苏霄说的话,也是说给你听的,这些你都知道,你什么都清楚。既然如此,我们便各守边界,不要轻易逾越坏了规矩,害人害己。”

    襄阳侯府到了,沈明枳并不下车,“我还有事,这些天就不回来了。”

    郇寰一言不发地起身,忽听她轻声道:“谢谢。”

    郇寰的步伐只为这句“谢谢”停留半瞬,夜风却从不为任何人停留,将漫溢的鲜血腥味填满长风关的每一个角落。郑弛儒的脑袋很快就被阴阳卫摘了,摆在义律王庭的那个早晨,呼延炳的血也染红了关外黄沙。义律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