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七十四章 血难凉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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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们都没有睡着。www.yixianwx.com
沈明枳从郇寰的热源变为从郇寰处汲取温暖后,当她下意识地要翻身打破这样让人尴尬的僵局,在昏暗的帷帐中,她莫名其妙感觉郇寰应该睁开了眼睛。随后,就像要印证她的感觉无比正确,郇寰先她一步沙哑着嗓音开口问:“睡不着?”
沈明枳:“三娘和楼复之事被人捅出来了。”
郇寰平复了片刻,似是正在给自己头一回破天荒要压过理智的兴致浇了一盆冷水。从公主府的暗卫护送他经过新丰时,他就知道了。
头埋得低说不清话,沈明枳又拉开了距离,却觉得,原来这样的分寸也会让她感到不适。但她是惯爱伪装的,刻意忽略了两人之间氛围的微变,继续平静道:“楼家要和张家结亲。”
郇寰冷笑:“王府与张家早有龃龉,现在又用郇毓、楼复毁了楼、张两家的姻亲,王府与张家就彻彻底底成了冤家,还坑害了一把晋王,好计谋。”
“孙先生说,太夫人没多久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允那后生的事情应当是成不了了。”
“我们”二字久萦耳畔,郇寰沉默许久方才叹息:“我再想想别的法子,明日入宫我去问问他。”
过了会儿,他轻声问:“睡了吗?”
沈明枳应一声:“没。”
“今年化隆的雪不怎么大。”
“嗯,南边的雪反而很大吧?”
“对,江南、江西乃至湖广、南海道,都似埋在了雪里,当真是天有异变。”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说到底,有异变的不是天,是人。”
郇寰安静下去。过了很久,久到沈明枳逐渐起了睡意,他才似是迷茫、似是探究、似是无望地轻声问:“这田,真的该丈吗?”
他未必在问沈明枳,未必在问任何人,这句话仿佛是累极倦极、难觅去路时的一句喟叹、一句牢骚、一句胡言乱语,它没有答案,郇寰也不一定想找一个答案。可漆黑的夜里沈明枳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答案。多少年前,年轻的梅如故就给出过答案,那时候沈明枳觉得,这本将是上平文景、下抵贞观的一个盛世,可白驹过隙,这幻梦幻灭在了皇权之争、盛大盛灭在了人心战乱。
当真,在郇寰还没问出这个问题前,她还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到,“鸣琴垂拱,不言而化”当真只是绢帛里枯俗字眼,而“习于苟且,不恤国事”早已经成为寻常中惨痛现实。
沈明枳平静道:“军务肃清后,清丈田亩就是第一要务,这是必然。”
郇寰长吐一口气,“说到底,永远只能是扬汤止沸。”
“扬汤止沸也足够了。”
郇寰看向她,“为什么。”
“因为不能重来。”
“因为这棵树的根,已经开始腐烂了么?”
“它不是一棵普通的树,它从入土的那一刻就开始烂了。”
郇寰轻笑:“未免悲观。”
沈明枳扭头看向他,“这是事实,一点也不悲观。”
“黄河东流,青丝成雪,人事之丧,尚且彻骨,何谈一个王朝。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到了最后,谁能摆脱永恒的诱惑?可三千出海、竟无一人能归,秦二世而亡、汉孝献生乱,开国都曰天降帝子,亡国皆云时运变换。本不欲想,有朝一日,大楚也会是这样的结局,几十年后我们躺的这张床变成了柴火,柴火变成灰烬,灰烬凝成泥土,几百年后,高楼又起,高楼又塌——怎么笑了?”
沈明枳仰头看天,“想太多了,我们都会死,与这些事比起来,我们活得太短,短到来不及看他们发生。”
郇寰看着她。
“这些年,这些人做了这么多事,并非他们以为大楚是天赐的意外、能够千世百代生生不息,他们也知道,人会死,国家也会死,人会生病,国家也会生病,人要治,国家也要治,人凭大夫,国靠朝廷,无一例外都是想活再久些,人活得久,国活得久,国活得久,更多人活得久。”
沈明枳长舒心气,“你不也是这样的人么?有人擅参军事,有人擅掌鞫狱,有人天生就是看米仓的老鼠,有人就该究数法之变、正天下田道。各司其职,恪守其位,不过是尽己所能,一为朝廷效命、二为国家存亡,三……愿得风调雨顺、四海升平。”
“忝列其中。”
又过了会儿,郇寰问:“殿下真是这么想的吗?”
“别人告诉我的。”沈明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殿下记得这么清晰。”
“他说了很多年。”
“你也记了很多年。”
“郇海山,你醉了。”
郇寰不再说话。
可他的心跳得还是很快,热血未凉。
“这次查费志皋,胡全德帮了不少,他的夫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