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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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权之下》 

    天庆元年,晋灭景,掳帝后公主无数。

    斜阳残照,寒风迫人。

    漠北大地残雪斑驳,满目衰草,几个兵丁嬉笑赶着羊群走过。

    福宁公主刘臾安赤着身子,披着羊皮,在雪地上艰难爬行,她满面青紫,四肢发僵,却始终不敢停止。

    一滴鲜血,两滴鲜血,无数鲜血浸入雪地。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高冠华服,站在宣德楼台,远远一笑。

    终于,她匍匐着永远倒在了漠北的冬天。

    纷乱的车辙声,繁杂的叫卖声,还有丝丝作痛的脸颊。

    “公主醒啦?”

    刘臾安睁开眼睛,却是婢女阿梨白净的脸庞。

    “你,你怎活了,怎会也在晋国!?”刘臾安飞速蜷缩到角落,声音颤抖。

    “公主,您是不是发烧了,怎地开始说胡话了?”阿梨将手中药膏搁在一旁,试图抚向刘臾安的额头。

    刘臾安抬起双手,手掌细腻温润,没有常年浣衣纵横交错的伤口,没有经年耕种的老茧,也没有赤裸青紫的双臂与老旧的羊皮。

    她恍惚着看向身边熟悉的一切。

    车内案桌上青瓷香炉烟雾渺渺,荔枝鲜艳圆润,团花毛毯柔软细腻。

    还有额头上阿梨温凉的右手。

    这是梦么?

    她猛掐自己数下,钻心的疼痛让她弯起嘴角。

    “公主?您…”

    刘臾安骤地起身,紧紧拥住阿梨,泪如雨下。

    “公主,陛下也是在气头上,您别往心里去呀!”阿梨颇有些手足无措。

    她放开阿梨,眼眸泪光流转,温声道:“本宫不生气,本宫开心。”

    她复挺直脊背,抬手掀开车帘,御街两侧熙熙攘攘,百姓叫卖声不绝于耳,她微微眯眼,望向天际,阳光将她的脸颊映得如同上好的白瓷。

    真是美妙的声音啊。

    她浓睫低垂,长吸一口气,试图安抚砰砰作跳的心脏,复放下车帘,终于确认了自己重生这个事实。

    脸颊的肿痛将她思绪拉回。

    这大约是绥元十三年,也是她成婚的第三年,父皇为弥补对亲母的亏欠,将她下嫁他亲母娘家外甥肖戊。

    肖家孤儿寡母,市井门户,原不堪配她,父皇为抬高肖家地位强行迫她下嫁,她哭过,闹过,最后还是身披吉服嫁给了肖戊。

    她与肖戊也曾琴瑟和鸣,然此终结在成婚的第三年,三年来她不曾有孕,那婆母肖氏便愈发地横眉竖眼。

    再后来肖戊竟背着自己悄悄养了外室,直到外室怀孕上门讨要名分,她方才恍悟,愤而分府别居。

    那肖氏仗着是帝王舅母在父皇面前狠告她一状,说她不尊夫君,不侍公婆。她当即跪求父皇允她和离,而回应她的是父皇绝情的一记耳光。

    她轻轻捂住脸颊上那个鲜红的巴掌印,这是帝王的私心。

    而后在太子刘珲宫变之际,岑侯一剑刺向父皇,情急之下父皇竟拉住她挡剑,是阿梨不顾性命飞身将她推开,岑侯剑锋直直刺向父皇,了解了他的性命。

    数年的掌上娇宠在生死关头尽数化为乌有。

    她的阿梨,自幼陪她长大的阿梨为护她逃出也被一箭射死,温热的血液洒满了她的脸颊。

    说来可笑,贼子刘珲登基当年,晋国来犯,穆家军尽数战死,晋国一路势如破竹攻破国都,烧杀抢掠。

    景国灭亡,那贼人做了皇帝不过一年,便与自己的妻儿一同被俘,景国皇族四散奔逃。

    而肖戊背信弃义,竟与那外室勾连,早和晋国暗通款曲,晋军入城,摇身变为晋国高官,他为表对新主的忠心,竟将她献给晋军。

    那天的雨很冷,她赤裸着身子被那些个乱军随意侮辱。

    再后来便是被掳北上,无尽的凌辱、强迫…

    马蹄声纷杂,一声一声敲落在她心间,所有的无助、愤恨、痛苦均湮没在她那对古井无波的眼眸中。

    “公主,快别捂着伤口了,让奴婢给您上药吧。”

    她放下手,侧着脸颊让阿梨上药,忽冷声道:“凡府中肖戊之物,一律清出,今后再不许肖家人迈入公主府半步。”

    阿梨踌躇问道:“公主这是要公然违抗陛下吗?”

    刘臾安伸手取来一颗荔枝,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舆车停在公主府门口,仆妇搬出马凳,静候至一侧。

    刘臾安带着帷帽,扶住阿梨的手,刚下了舆车,一眼便看到了肖戊身影。

    他一袭青衣,脸庞俊雅瘦削,抬眼望向刘臾安。

    “臾安,对不起…”

    刘臾安只冷声道:“你走吧。”

    说罢,转身便进了公主府。

    那肖戊被诸多仆从挡住,眼圈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