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勿对竹户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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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柔软无声,浪漫多姿。
王静怡在楼顶厨房,安静地看书。
倚窗闲读,不染浮华,将头微微侧向一边,凝眉独坐,岁月静好,是为悦心。读累了,去阳台,伸伸懒腰,观观花草,抬眼望望街市美景,车如游龙,灯似银河,入诗入画,是为悦目。
炉膛着水壶,待沸水发出噗噗声,倒水入盖碗,茶叶上下翻卷,白水从鹅黄变嫣红,到橙红,又到棕红,再到酡红,最后是墨绿,热气飘荡,香味散发。
端杯时,一手托住茶盏,一手按稳杯盖,慢慢举到嘴边,闭上眼睛,鼻翼收缩,深吸一口气,轻柔一嗅,头左右微摆,再嗅,香味顺鼻孔徐徐浮升,缓缓弥漫,慢悠悠分散为两股,一股沿眉心上冲,直达天灵盖,像烟花,在头脑里开炸,一片片金屑漫撒,一朵朵银光照耀,黑暗的角落,也变得亮亮堂堂;一股沿呼吸道下沉,盘旋着,转着圈,钻入肺腑,像云雾,一丝丝,一缕缕,在胸腔内扩散。喝茶不如闻香,茶不醉人,意已陶醉。
喝茶时,嘴半张,唇微启,浅抿一口,含嘴里,舌头搅动,让茶香在口腔内回荡,绕圈,缓缓咽下,拐着弯,涌入肠胃,温心暖情。
这品茶的一整套仪表,做下来,姿态秀雅,动作轻柔,不发出任何声响。
王静怡独自幽居,摒弃世俗享乐,向往内心的平静。她喜欢静静地坐着发呆,静静地冥思苦想,静静地慢慢行走,静静地开心写作。
沿海地带,台风过境。上午的雨,如细丝牛毛似有似无,下午的的雨,如温润君子不疾不徐。晚上,暴雨来了。狂风呼啸,乌云翻滚,遮天蔽景。一柱香后,雨如排山倒海,倾盆而泄。落在屋顶,像炒豆子,噼哩吧啦,阵阵乱响。门前,挂起水帘。
泡上一盏茶,听雨,围炉烤红薯,细数流年,细碎的灯光,在清雅的茶香中,静静地等待下一场,四季的轮回。
小时候,红薯都是放入炭灰里煨熟。烤,用明火,皮焦里软,人要守着,不时翻动。煨,用暗火,皮软肉也软,埋进热灰堆里,任它慢慢熟,不必管它。饭做好了,灶膛里都是劈柴燃烧后的木炭,把红薯扔进灶膛,用火钳拨拉几下,埋在红火炭下面。睡前,就可以吃到喷喷香,甜糯糯,软绵绵的煨红薯了。
雨水像无数根手指,敲打着窗棱、玻璃,点点杂乱,滴滴无章,却又铺天盖地。
风潇潇,雨筛筛,屋檐变瀑布,楼顶成水池。
灯光如豆,炉火微红,在电闪雷鸣,光影交错里,飘忽不定。
从厨房到楼梯口,即使打伞,也会淋湿。王静怡被大雨囚禁在楼顶,斜风急雨不能动。厨房只有吃的,没有穿的,也没有睡的,她有些冷,有些困,也只能忍着,受着,耐心等待。
太急的雨,听着心悬在梁上,太缓的雨,根本入不了耳,唯有从容自如的雨,听起来才会让心情柔韧、让思绪翩翩起舞。
长江边的芦苇,已经枯黄了叶子吧。东湖湖心岛上,迎春一株株,连翘一丛丛,千树梅花向雪荣,海棠嫩珠肌,兰花玉为容,万叠丹霞绣彩虹。落日柔晖,橘照花心丝丝羞,朵朵喝醉了酒。风景如往昔吧。西风起,雁南飞,一只失群孤飞的大雁,叫凄凄,声声愁,忧伤地呼唤着不知在哪里的同伴,它会不会停留在黄鹤楼呢。天上飘下淅淅沥沥的雨,原本清澈的江面愈来愈模糊。雨声、风声,夹杂着大雁的哀鸣,像极了兵荒马乱之际,苍茫大地上传来的幽怨声。
江南的烟雨,向来缠绵悱恻、摄人心魄,不论游子如何放荡不羁,在这样朦胧的天地里,心际也剥落出片片温柔。王静怡的心一阵疼痛,有泪不轻弹,可此时,想起这些年东奔西走、四方漂流,悲恸就如滔滔江水席卷而来,倔强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因缘际会,似乎遇到了一个“天赐良机”,名利来了,祸事也跟着来了。
从香港归来,王静怡总感觉到身边有双眼睛,一直跟着,日夜盯着。不过具体是谁,想干什么,她无法知晓。这个人一直尾随,一直跟踪,她可以察觉到许多异常,也想了很多临场应对之策。虽然早有预料,有很多心里话,有许多迹象,想对亲近的人诉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没有确凿证据,说什么呢?就算天上有十六路神仙庇护,地上有土地公婆听候,门口有两门神守卫,家里有灶王爷蹲点,跟哪个人说,人都不会相信。骗鬼呢,见了鬼吧,鬼也不相信。只会招来猜忌,质疑,还有灵魂三连问,过于大惊小怪,草木皆兵,嗳唷,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哎哟,是不是精神分裂呀?哇噻,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哦?
哑巴吃黄连,没法说。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画皮也会现原形,只有耐心等待。
人都是有窺探欲和好奇心的,王静怡也不例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她忍不住仰面问苍天:一向神出鬼没,不见首,不见尾,你是谁呀?究竟想干什么啊?你到底是哪个嘛?
虽不至于陷入恐慌之中,但危险的气氛,却免不了破坏心情。她明白必须强忍着,忘了受过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