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自保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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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封禅,认祖归宗,新年随阳一行,在世的亲人也算见全了,不必藏着掖着,也不必避讳什么,见了就是见了,自此再没有什么话柄攥在他们手里,我将是一柄毫无弱处的利剑。”
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金黄的火焰藏在木炭里,白灰簌簌地落,不多会儿木炭便消瘦了一圈。
“他希望为我所用的人离我远远的,又近近的,平素不必靠近,这样他放心些,用起来也好用些,遇到事后这些人又都能为我、为我身后的他赴汤蹈火,他需要,又不完全需要。”
李景曜听见那句“见哥哥”后有些触动,又听阿颂说起后来这些话,他和萧文广互看一眼,满是苦涩。
没有人打断阿颂的话,她眼看着火盆,继续说:“我出山时老师说自此我与花山的联系只在身死收尸,我只带了他们二人,一个大夫,一个杀手。杜寒英迎我还朝,在皇上的撮合下我与他结下姻缘,而我们也达成同盟,他对我知之甚多,目下来看,他不是敌人。宫中妃嫔无一人为友,皇子公主更是 话不投机,侍奉不服,贵人不屑,于是皇上拼力抬我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势头,那东宫我也不是没有可能住一住,但我知道,鉴议院是最终归宿。这便是我的处境。”
“你……”
“与我女儿红,却道师从悯苍公,也不知是我生错了,还是长错了,总归老天有些弄人了,可我怨不得老天,都是一样的。唯有一点,”阿颂放下火钳起身往门口踱步,似乎是腿脚有些发麻,“从前一切阴谋阳谋都蛰伏在雪堆里,如今东宫空着,咱们的皇上要将这些雪堆清扫拨开,他开了头,就谁也别想停下。”
“所谓,古人言,上好权谋,则臣下百吏诞诈之人乘是而后欺。”
这些话便是对着杜寒英她都没说过,她又在赌吗?不,她只是憋闷这一阵子,想在这四面虎狼环伺、八方耳目众多的地方说一说罢了。
“将军问我的话我现在可以回答了,我不认二位,不认舅舅,也不认兄长,我希望二位也不要认我,从回宫那时起,我便只是皇上的公主,和别人没有关系,我不是我,我不知这样说,你们是不是能明白。当然,方才说的那些话,出了这里我也是认的,你们可以让皇上知道,可以做任何事,只求你们离我远一些,因为我不想亏欠。”
老师说,一家人怎么活都要互相亏欠。
老实说,我不想亏欠。
就像我不想坐在那把椅子上,看上去好像是因为我的身份封号地位,我只想坐在蒲团上,因为自在。
“我今日来,不为你是从前的太子,不为你是兄长,只因为皇上要我来,所以我来了,一如今日,从此后,只要我在花都,都会是这样。”
她背对着李景曜和萧文广,日光打在她身上,又从她周身挤出一方天地来,绕过她抵达坐着的两位跟前——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可是……”李景曜听明白了,但他放心不下,总要再多说一句,阿颂却让他往外头看:“对面的那棵树上有个人,看得见吗?”
李景曜歪着身子往那头看了又看,苍松翠柏,雪顶葱郁,就是不见什么人影。
“我这个人杂学,什么都不会,又什么都会点,我足够自保,但求二位也要自保,一生长着呢,活着最好,当然,和将军的往来难免多一些,抱歉了。”
话及此,李景曜没再说什么,萧文广也没说什么,他两个除了阿颂也没什么好惦记的,若是阿颂也不需要,他们就真的轻快了。
可真的不惦记吗?
李景曜起身往书桌旁走,说着:“如此,时候不早了,公主还是早早启程回去的好。”
他磨墨润笔翻找出上好的宣纸挥毫,是四个字——归于自然。
又取出过年时候写“福”字用的红纸,又是一个双喜。
李景曜将两幅字装好走出门递给红尾,站在门外往那棵树的方向看,阿颂和萧文广也跟着走出来,小院偏安,在此处,芳华是过往,碎银做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