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妈妈也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不，或许说过这话的不是她的母亲，而是她的曾祖母，也就是她妈妈的祖母。

    在林梦晨小的时候，她的父亲曾经被外派国外，她和她的母亲也便跟了过去。他们驻扎的地方并不繁华，甚至可以说人烟稀少，每到夜晚，除了他们所在的居住区，四周总是漆黑一片，万籁俱寂。

    她的父亲工作非常繁忙，总在东奔西跑，而她的母亲也在当地的医院找了一份工作，说要为当地的平民出一份力。于是，有的时候晚上便会只有林梦晨一个人在家。

    那时的林梦晨十分怕黑，当她的妈妈在傍晚出门时，每每都要抱住她的腿，不肯让她走。

    她的妈妈就会把她抱到院子里，指向天空，对她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去看一看天上的星星，仔细听，听一听它们是不是在说话。”

    她说，这是她的奶奶给她讲过的故事。

    在她奶奶的故事里，她少女时曾经遇到过一颗星星。

    那颗星星是她的好朋友，会在她悲伤的时候安慰她，在她低落的时候鼓励她，还对她讲了许多未来的事，说，在未来火车会开得很快，所有人都吃得饱，穿得暖，还能在云间自由地翱翔。
    从那以后，每当她母亲出门时，她便会在阳台上或者院子里抬头看星星，看它们沉默地闪烁着，盼望什么时候也能有一颗星星会突然落下来，对她说话。

    等她长大一些，不再相信童话，便把这个故事忘了。

    直到听到陆遥的那句话。

    “只是个偶然而已。”林梦晨趴在桌子上想。

    陆遥说，听到星星对她讲了些过去的事。尽管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妈妈说的，明明是未来的事。

    现在想来，她的曾祖母作为一名能参与到卫星研发中去的科研人员，想必也有着许多对于未来的预测和构想。她只不过是在年老之后，把这些构想编进了一个童话故事里，说给自己的孙女听罢了。

    “说不定陆遥小时候也听过类似的故事呢。”她想。只是，她也不可能真的去问陆遥就是了。

    “等休假的时候回去，问问妈妈她还记不记得这个事好了。”她下定决心，而后，便把这个插曲抛到了脑后。

    一九二九年。

    在葬礼结束的两天后，小百合才回到舞厅上班——这一次张妈妈十分大度，给她准了一个礼拜的假，让她去处理蔓蔓的事。

    而她才刚到舞厅不久，就见谭荣名一脸焦灼地走了进来，环视一周，看到了她，脸色先是一喜，又立刻沉重下来。

    他费力地一个个挤过舞场里的人，冲到小百合面前，捉住她的手，愧疚地道：“抱歉，小百合！前几天我拿着药来找你，才从张大班那里知道，你妹妹已经去世了……我不知道你妹妹的情况居然如此严重，如果一早知道，我下雪那天当天晚上就会取药来给你！你相信我！”

    小百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谭大哥你不用道歉。这件事一点都怪不到谭大哥你身上。说到底，还是我妹妹自己的运气不好。”

    谭荣名的脸上现出一丝不信，道：“你说真的？”

    小百合道：“我说真的。”

    她说的是实话。

    谭荣名对她没有任何的义务，取药也只是出于情分。作为客人，哪怕他全然不帮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更何况他真的把药拿来了呢？

    只是耽搁了几天而已。

    小百合原本就该对他心存感激才是，又怎么可能会怪他？

    况且……陆遥说，蔓蔓其实早就没有救了。

    “只是她运气太差。”

    小百合淡淡地想。

    之后几天，谭荣名几乎日日都会来，比他们刚刚相识时更为勤快。

    小百合一如既往与他跳舞、谈笑，仰着脸静静地听他说话。可有的时候，她也会察觉，谭荣名会在某一刻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

    若是在以往，小百合或许会堆起笑来，主动去询问。可此时蔓蔓才去世不久，她便是维持住平日的日常就已费尽心力。

    “罢了，就这样吧。”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