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是冰块脸，旁人都感受不到他这点微小的情绪变化，也就申如月可以感受一二。

    她有些不自然地抓了抓衣角，瘪嘴小声道：“诶，笑什么！”

    饶烨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低笑，“我在想，几日不见夫人在外的英姿，信口胡诌的能力倒是不减反增。”

    申如月掩饰般地轻咳两声，被他说得有些不自然。刚嫌王鄣烦，就想先吓到他闭嘴也好。虽然不知道饶烨喂了他一颗什么东西，大约不会是毒性很强的药，她知道他下不了这样的狠手，但就是想胡说八道一番。

    有时候胡言乱语能解决掉很多乱七八糟的麻烦。

    半晌，她才轻声道：“承让了，夫君的演技也是日渐精湛。”

    饶烨的喉结动了动，似乎又回了她一句。

    但打更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完全盖住了他的声音。

    申如月只能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出神，他说话的幅度很小，辨不清说了什么，只能看到他眼底的笑意。

    -

    等到巡夜的官差进入赛飞阁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厅中两条长桌拼出了大宴的架势，而两边坐着的人表情各异。

    在他们眼里，绑着同色系头巾的那两个年轻人大概是这家兽场名声在外的那对小夫妻掌柜。

    郎君看起来没什么表情，眼神冷漠而又疏离，但好歹是客套的，没什么攻击性。而坐在他身边的估计就是他的娘子沈氏吧，看起来身量纤纤，皮肤今日虽经了风吹日晒但依然红润光泽，眉宇间更显英气，隐隐透出几分巾帼风范。表情虽然没她夫君那么冷，但看起来也不太好惹，尤其是加上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怪别扭的，更让人猜不出来她的情绪。

    但坐在他们对面的人的情绪就很好猜了。

    一个个脸上都堆着笑，但皮笑肉不笑苦得很。笑容底下是深深的恐惧。

    巡夜的官差平时没少见这样的场景，但人数一般是反过来的，像这样以少胜多，害怕的还是欧阳府那个臭名昭著的王管家，就很少见了。

    “说说，已经到了打烊时间，怎么还这么热闹？”站在前头还蓄着大胡子的官差和王鄣交换了个眼神，开口审问了起来。

    申如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果然是老面孔，她心中便有了大概，这人估计是帮着王鄣讲话的。

    她心中还在计划着对策，饶烨先开口回了                                                他：“劳大人费心。草民和王管家之前有些交情，恰好他今日带了手下的小弟一起来多喝了些，一时贪杯才误了时辰。”

    “当真？”大胡子闻言转了目光看向王鄣。后者本来也想回看他，但是饶烨的眼神已经直直地逼了过来。

    药丸刚剌过嗓子冲劲还没过，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应了。“是。”

    申如月欠债案升堂之时，大胡子就在一旁看着，说他们现在已经能好到半夜共饮的程度，这实在没什么可能性。

    他识人无数，更何况桌那头的难受神情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求救新号释放的实在太过明显。

    于是大胡子又敲了敲打更钟，“既然酒足饭饱已经尽兴，各位也知道现在时候不早了，王管家，还请早些回吧，也别让府中的贵人们担心了。”

    他说到“贵人”二字时明显加重了语气，显然不仅是提醒王鄣，更像是说给饶烨听的。

    但饶烨和申如月就跟没听到似的，依然冷着脸。

    申如月还是半勾着嘴角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点头相迎应和，也没有直接露出不屑。毕竟在她眼中看来，这群官差都非善类。

    饶烨蹙着眉，低头沉吟。

    大胡子没由来的背后爬起一阵冷汗，也不想再耽误自己接下来巡夜的时间，走上前几步打算直接将这些人扶起来带出去。

    “官爷留步。”

    饶烨又在这时突然出声。

    大胡子只得转过头来看着他，还是端着当官的架子，又有些想不明白，他手底下的人加上王鄣手下的都上十个了，怎么还畏惧这对小夫妻。

    而那群刚挣扎着已经起来了一半的动作又“墩”地一下摔地上了。满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活阎王。

    只见活阎王收回搭在桌上的手伸进另一侧袖口摸了摸。摸索了半天，掏出来两个荷包。

    “既然官爷凑巧来了，倒不如为我们做个见证。”

    大胡子一手还搭在佩刀上，闻言胡子抖了抖，“何事？”

    他掂了掂手中的东西，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刚刚王管家还找我催债，我想着没有见证人总是不妥……”

    王鄣蒙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就连申如月也是云里雾里的，顺着他们的目光一同看向饶烨手中的东西，其中一个荷包是墨绿的，上面绣了一朵莲，这个她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