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楼春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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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攻略笔记》 

    日头落了山,赤红的霞光也散在了月光里,星汉灿烂,飞鸟归巢,鸟儿们扑棱棱钻进了或朱门绮户、或白丁寒舍的青瓦檐下。

    裴佑边说边踱步到紫檀制的博古架子前,那上头摆着罗浮春从各国淘来的稀罕物件儿,她伸手摸了摸正中一只精致的羊皮小鼓,一旁台上的蜡烛芯被火光烫得发颤,一晃一晃地在檀木架子上烧着影儿,正好衬在棕褐色的羊皮鼓面上,如同雕在上头的一朵格桑花。

    屋子里头烛光暗了些。

    她侧过身回眸,目光透过半开的碧纱窗子,脸色沉凝地透过楼下方城里宵禁的街道,看着外头曾经熙熙攘攘来往钱财的铺子,声音也不自觉淡了许多:“近几年吐蕃王达瓦格来正蠢蠢欲动,如果陇右节度使真的意图谋逆,届时内外一通,叛贼沆瀣一气,那么我朝从内里根子上就烂了。凭圣人的虎狼手段,定不会干咽下这口气,到时无论在哪里开战,百姓也是最受苦的那个,刚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就又散了。”裴佑不觉叹道,话音和着外头巡街的金吾卫路过留下的哒哒马蹄音,轻轻融进了如水的夜里。

    罗浮春或许也想到了这一层,眉间不免也浮上忧色:“有道是贫民伤财,莫大于兵;危国忧主,莫速于兵。不过,我们只能尽自己所能负好今日责任,来日如何,全看来日造化了。但这又与今日你打发人来的事情有何关系,让你这般急匆匆地唤我过来?”

    “我今儿才想明白,死了的邓通或许正是那落款上的人物,我之前在陇右留了人,决定只身回来探查一番,可偏偏在我循着线索东入长安时,邓通死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所以……”

    正说着,外头敲门进了一个小童,摸样甚是可爱,脑袋两侧立着两根冲天的羊角辫,着了半旧的对襟短袄,挪腾着步子上前想要替她们剪剪长了的烛芯。

    来的时机不巧,正谈着要紧事,难保这她瞧见了多少,那童子未经传唤擅自就进来,也让一向以办事妥帖为傲的罗浮春面上过不去,疾言厉色叱道:“也没唤你,忽地跑进来做什么!这般没有眼色,真该传了管事的,撵你出去!”

    这茶楼是她的产业,今日她们才能放心进来谈事,当初初建这茶楼时,她见一聋哑孩子可怜,让她进来伺候茶水,贵人们在里头议事,也因着是聋哑人,不必忌讳太多。之后这个传统也就一直保留着,但多少也要防着些,隔墙毕竟有耳,纵是自己人也不可靠。

    那童子被训得颤了一下,悄悄抬眼觑了一眼裴佑,缩脖子点头弓腰出去了。罗浮春只顾着训人,倒也没瞧见,不然又要新起一波波澜。

    那一眼看得裴佑心里一软,像被某种小兽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心软乎乎的,可怜见的。她按了按罗浮春的肩头,劝道:“你和这鹌鹑崽子生气做什么,今儿左右也是我在这儿,不妨事。”

    罗浮春羞赧一笑:“还好今儿是你,若是换了旁人,这童子扰了那帮酒肉之徒谈事,我这茶楼也就别想开了。”

    正劝慰着,方才被撵出去的小童又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差点一个趔趄跪在她二人身前,从门缝里挤进了外头的喧闹声。罗浮春见此腾地起身,凤目一瞪,张嘴欲骂,却被拦下了。

    裴佑见那小童愁眉苦脸,小脸皱成一团,方知她有事要讲。小童因着不会说话,只得用手胡乱比划,嘴里啊啊呀呀地出声,感激地看了看裴佑。

    罗浮春略懂些手语,眼睛一错不错地盯了一会儿:“你说,死了人?”她愣了愣:“今儿确实死了人,申时的事情,又不是才死的,圣上不都差人审查了吗,与我有何相干?”

    说话间,外头有一小厮莽莽撞撞地跌了进来,模样清秀,裴佑一见,竟是今日替她跑腿的那个。

    那小厮气还来不及喘匀,跪到裴佑跟前,断断续续地报:“我们家郎君说,裴娘子使唤过我,能认得出来我是郎君的人,我说的话您是能信的……”

    还没说完,便被急性子的罗浮春打断:“这小子,不光是动作毛燥,话也学不明白,这小徐郎君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人来送信,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孙县尉死了。”

    “什么!”裴佑眸光深深,孙县尉不是正同徐让待在一起,怎会平白死了?

    她微眯了眯杏眼,手指在棕褐色的小羊皮鼓上轻轻敲了敲,满室里不闻一声言语,只能听见羊皮鼓面被轻敲的“咚咚”声。

    罗浮春有心想拦,紧张这大价钱从吐蕃买来的正经羊羔皮鼓,但下一刻裴佑便收了手指,抬脚穿过博古架子,想上前来,却因心头事多,一时失了脚,险些撞倒案上的烛台,她赶忙错身过去扶,未干的烛泪在她指下滚烫着,银烛花火烧得她心里一阵烦恼。

    “走吧,我们去瞧瞧。”她嘴里吩咐着,心中莫名有些慌。

    出了茶楼,此时河汉流光如缎,月华如水,施施撒在落满了雪的地面上,如琉璃之境,裴佑紧了紧牵着罗浮春的手,心中不自觉舒爽了许多。仿佛这个女孩子便是她眼前那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