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集》，外面套着个“孝经”的书皮，里面详细点评了东京城里的金龟婿人选，有小像一副，并附有姓名字号、祖上郡望、目前官职、是否进士出身、家中人丁情况、友人评语等等，最后用朱笔批示品级，分为九品：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

    笔者自称“东京梦游客”，也不知是哪路神仙。总之此神作一出，立时爆火，私下手抄本刻印版不断。

    “我不看。”明新微将书抛回去，“看了也没用。”

    她隐约对自己的婚事有些猜测，却不愿细想。此时祖母的庄子到了，她对福云道：“食盒给我吧。”

    要说起她外祖母，也算有些来头，是太祖赵匡胤当年屈里拐弯儿的亲戚，一朝陈桥起事，黄袍加身，老太太也落了个郡主当当。但自从明新微记事起，外祖母就已经入道，自号“玄妙仙师”，长居在北郊庄子上。

    玄妙仙师一副世外高人作派，庄子里等闲不能进人，也就是她自小替母亲送节礼过来，才能得入，但也只是在庄上略坐一坐，与童子闲话两句罢了，连外祖母的面也少见。

    明家小辈里，没有哪个喜欢这等差事，次次都是明新微拦下这活计。倒也不是她爱来热脸贴冷屁股，只是这庄里有个书楼，里面有许多修道的闲书，什么炼丹秘方，前朝密药，都有收录，颇有意趣，也不                                                算白跑一趟。

    开门的照例是小道童清悟，他双眼一弯笑道：“福生无量天尊！小娘子又送节礼来啦？”

    “三月三，荠菜胜仙丹！”明新微提起食盒，“且试试这春盘！”

    清悟欢呼一声，接过食盒：“不过小娘子今日来得不巧，仙师刚开一个大斋，正是紧要关头，不容间断，因此今日并不方便见客。”

    这话是老生常谈了，每次来，清悟都是这套说辞，双方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明新微也配合道：“那真是不巧！来都来了，不如我去书楼坐坐吧。”

    “福生无量天尊！小娘子自便。”

    *

    桃树林中，玄妙仙师落下一粒白子：“寇准给长庚子去信了，我猜那老不休会派他徒弟无锋剑来搅局。”

    对面的男子摸索着手中的黑子，并不急于落子：“螳臂当车。”

    “听说无锋剑是长庚子最能打的徒弟，你就不怕对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怕他不来？这事可不是武力能解决的，寇准不过有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就算找了外援，去立安山卧底，上上下下翻个遍，也休想找到我的把柄。”

    男子吧嗒一声落了黑子，带着几分狂放道：“你我若不说，谁人能知立安山是我的势力？”

    玄妙仙师便笑起来，恭维了几句，试探道：“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等吧，我看龙椅上的那位，身子骨不济，坚持不了几天了。”

    端王用指尖夹起一瓣落到棋盘上的桃花，端详片刻，揉搓碾碎了，淡淡道：“得等一个师出有名的时机。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几天么。”

    此后两人又在桃林里一边对弈，一边对谈，商讨如何师出有名，又如何对付寇准老儿招来的“无锋剑”。

    “说来说去，不过一江湖莽客，这等人，最容易被一个义字框死，倘若庞秀得力，招徕得当，我们或许还能收为己用。”端王用指尖敲敲棋盘，“如若他自己不长眼，看不清形势，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谁？！”他听见树林里的细小声响，转头暴喝道。

    明新微没想到自己看书看累了，顺路来山庄桃林摘点桃花回去酿三月酒，竟能撞破这等私事。她不是没脑子的人，虽然这男子对面的是自己外祖母不假，但她可不敢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那点儿微薄的亲情上。

    她拔足狂奔，心怦怦跳着，几乎要从口里跳出来，甚至不敢回头看，只希望自己能跑得更快一点。忽然她后脑一痛，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端王的脸色很难看。

    “你这山庄上，还有这等闲人？”

    玄妙仙师也有些意外，打量了一下地上女子的面庞，迟疑道：“这应当是我外孙女，逢年过节，会送节礼过来，我们平日没怎么照过面，或许——她只是见了外男有些慌张？”

    当然这话说出来，没人相信。端王沉声道：“今日之事，绝不能容外人知道，该如何做，不用我教你吧？”

    “是。”玄妙仙师也知道厉害，倒也没觉得不忍心，要怪，就只能怪她这孙女运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