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出宫的功夫，合衣假寐了一会儿。

    在卓雅的轻唤声里，接过来几卷帖子，两人一起摊开在书案上。看她又要提笔蘸墨，小香点亮麒麟抢珠的铜烛台。

    王府里用的是上好的宣纸，抚触手感温润，但其上洋洋洒洒落下的字迹却外隽内锋，撇如竹骨，钩藏锋刀。

    谢君凝看着帖子，仔细回忆了一下，跟昨晚上她看到他落在奏折上的字迹差别不大。

    “娘娘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这些？”卓雅坐一旁锦墩上打络子，随口一问。

    谢君凝恬淡铺纸，“古今大家的字帖临写腻了，换换手感练练笔。”

    又不温不火问:“姑姑今天御前当值，御书房可发生什么了？”

    虽说先前顾见辞已经下令，不许谢君凝随意出入御书房翻看奏折。但卓雅待她一向是胳膊肘往外，不涉及军机要密，她知无不言:“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我没待多久就走了，没听全乎。但好像说是陛下准了个叫翟棠的人入内阁，惹得当时几个在场官员都变了脸。”

    谢君凝闻言眉心微动，至少没白哭一场。

    她写了才一行，却看天色已经快酉时了。

    念及他答应了酉时就回来，停笔叫人送宝盆净手。

    *

    御书房里，顾见辞传旨召见了大理寺卿，知道时隔已久，给他几天时间，回去翻找出当年谢家堡走私军铁一案的全部案宗来。

    复又召见了蒋笃，令他详查贤妃出宫祭拜那日，京郊埋伏的江湖人来历究竟有无疑窦。<                                                看了眼吉春，问:“几时了？”

    吉春忙将案上剩下的几本奏折带上，“陛下此刻回含元殿，刚好赶上酉时饭点。”

    *

    银烛抱影冷画屏，其上男女影子交叠一半。二人盘坐香檀案，谢君凝侧靠在顾见辞肩膀，勾着他紫金革带上坠着的组玉把玩，拿着那金穗流苏有一下没一下，滑过他抓陷在自己腰腹的手背。

    他抬起一根食指按住簌痒的流苏，对她道:“夜里冷着呢，你去先替朕暖暖床。”

    谢君凝松开了玉珏，看着他说:“陛下批奏折吧，我就在这儿给陛下研墨好不好？”

    她小心试探他的态度。

    顾见辞瞥了一眼吉春早研好的墨汁，却没再驱赶，只将奏折摊开看。

    朱笔落下之时，她眼神飘忽着落了过去，偷看一眼收回来一眼，偷一眼再收回来。

    偷灯油的小老鼠似的。顾见辞只无奈装瞎，将本就不多几本奏折飞速批完了。

    拉她起来，“成了，睡觉去。”

    踩着光可鉴人的木地板，一帘菩提玉挂揺撞，他松手示意她先去躺下，偏去在宫人的伺候下净手。

    却看床扉一线没关紧，吹的书案上有细纸作响。投了毛巾，他抬手掩上，一抚被刮折的笔墨，低眼却看是自己的旧帖。

    捡起字画缸里的卷轴，便见她新临摹的帖子。比着他字迹一撇一捺。

    临摹皇帝笔迹是犯了大忌。伺候的宫人心忐忑，小声帮言道:“古今大家的帖子娘娘写腻了，说是中规中矩没什么意兴，才调换下口味。”

    顾见辞物归原处，摆了摆手。

    宫人们灭灯退下，谢君凝想到书案上没收起来的旧帖，挑开床纱床帏，却见顾见辞已经踩上了脚踏。

    她坐起来，伸手替他解衣。

    叠放床尾春凳上，却被他突然攥住了雪白脚踝。

    谢君凝回眸看向他，顾见辞低低道:“过来。”

    她用另一只脚轻挣开他的大手，跪行了一步，直扑进了他怀抱，匍匐在他胸膛。

    “臣妾能临陛下的字帖吗？”

    顾见辞漆眸凝视她:“明儿下了朝，朕抽空给你写几幅新帖。”

    谢君凝莞尔一笑，拉着他的手贴在最柔软的脸颊，他轻捏了一把，有一下没一下描摹她轮廓。

    “你要好好的阿凝。”

    她被他抚摸的发热，“我不想回挽月居住了，那里太小，就跟陛下睡在含元殿行吗？”

    “朕没想过放你回去，下了朝不能立马见到你，朕不能放心。”顾见辞拍了下枕头，示意她躺下来。

    “朕把翟棠提拔入阁了，受了那群拧臣不知多少白眼，娘娘怎么回报朕？”

    谢君凝在他注视下，轻轻贴近他樱色薄唇，指尖滑过他微动的喉珠。

    黠笑扬眉:“上次的阳春面还没给陛下试吃过。”

    凤眸睁大，丹唇顷然被他吃咬堵住。

    谢君凝捶了他一下，被他卷住舌尖，发出一声痛吟。她顺着他胸膛，攀住他肩背微鼓的肌肉线条，感受到他餍足耐心了许多，顺抚她腰身，揉软了她紧绷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