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送礼是门学问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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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故而特特将家传古画……”
“……什么古画!”才下衙的胡元宗一身雪青色竹叶纹家常袍子,端着茶盏冷笑,“我稀罕不成?说甚么要事相商,竟堂而皇之拿到二堂去!”
天还没黑呢,给人瞧见算什么!
真真荒唐!
对面美妇闻言笑倒,身边剥橘子的丫头也扑哧出声,“好个呆子。”
胡元宗越说越气,仰头将杯中残茶吃尽。
肖姨娘还在拿帕子捂着脸笑,见状朝丫头使了个眼色,“秀云。”
秀云立刻放下橘子去倒茶。
“一个吏而已,老爷何必与那等糊涂蛋一般见识,”肖姨娘柔声安抚道,“回头胡乱打发了就完了。”
“罢了,我同你说这些作甚。”胡元宗倒没真与王恒计较,况且经书也不是说打发就打发的,再者相较牛旺那等地头蛇,反倒是王恒这等粗粗笨笨的好些。“对了,下月府尊做寿,我必要与夫人到场贺一贺,一来一回少说七、八日,你留下看家,若有下头的女眷来拜的,见不见都随你,若说起官场事务……”
肖姨娘熟练地接话,“妾晓得,只留拜帖,一切等您和夫人回来做主。”
胡元宗点点头,难得松快了些,“我看你前儿给夫人绣的荷包倒好,颜色纹样都雅致,怎不给我也绣一个?”
肖姨娘吃吃笑道:“妾在后宅,多赖夫人时时照看,自该敬重,哪里像老爷,一天到晚没影儿的时候且多着呢!”
说得胡元宗也笑了,又听肖姨娘戏谑,“既然老爷说了,那妾改日就跟夫人一起绣个山水古画的给老爷……”
用不着改日,明儿一大早我就要当笑话说给夫人听,叫她也乐呵乐呵!
胡元宗:“……”
放肆!
王姓呆子,混账!
“……我真是混账啊!”王恒欲哭无泪,抬手就要扇自己巴掌,可又怕疼,半路生生停住,“家中尚有妻儿老母,倘或大人因此恼怒于我该如何是好啊!”
早知道就不去了,起码还能熬些日子。
晏同光:“……”
您这事儿办的,确 实有点管头不顾腚。
受此打击,王恒两眼无神,脊背佝偻,越发显得呆头呆脑。
见王恒软趴趴的可怜,晏同光拉着他出了衙门,先小声安慰几句,“事到如今,还望兄长再无保留,这古画可当得真么?”
万一是假的,必然触怒胡元宗,他岂不成了同犯?
王恒差点原地蹦高,额头上青筋都鼓起来了,“贤弟啊,我怎敢糊弄县尊大人!”
外人不知道,王家祖上出过盗墓贼,这画还是当年从坟里带出来的陪葬呢!
你可以质疑我,但绝不能质疑我先人吃饭的本事!
“兄长勿怪,勿怪,若果然如此,此事尚有转机。”晏同光笑道,“兄长抬举小弟,拿小弟当个知心人,说了这些话,小弟若再藏着掖着成什么了!依我说,历来文人墨客哪有不喜欢书画文章的?”
其实王恒的想法不错,胡元宗喜好享受,银钱必有来处,可做起来的法儿么……未免太不讲究。
王恒眼睛一亮,旋即迅速暗淡下去,“愚兄本也是这么想的……”
可转头就被知县大人撵出来,好不狼狈。
晏同光觉得此人憨直可爱,就笑了,“兄长是个实诚人,自然也以实诚心对待旁人,可衙门里头人来人往,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县尊初来乍到,正要克己复礼,兄长就这么大大方方袖了个卷轴来,谁晓得有没有被人瞧见?”
你这不是光明正大问人家受不受贿嘛!
这谁敢应承?
王恒一听,如遭雷击,如醍醐灌顶,脸上一时红一时白,猛地一拍额头,“哎呀哎呀,悔也悔也!”又朝着晏同光连连作揖,十分道谢。
他前半辈子死读书,险而又险中了秀才,好不容易才在衙门谋了个缺,便是因为不大懂人情世故才如此艰难。
晏同光亦知王恒心眼儿不坏,只是木讷了些。可木讷也有木讷的好处,至少不用提防他害自己。
“兄长折煞我了。”时候不早,晏同光心里还记挂着热乎乎的蹄膀,语速不自觉加快,“其实此事说难也不难,但兄长且先想清楚,纵然县尊留下这画,兄长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人情往来,人情,往来,缺一不可。
当初赵老三肯帮忙,皆因晏父的人情在,双方有来有往,而王恒和胡元宗之间,并无半分交情,此为其一。
其二,对胡元宗而言,只要不触及底线,下头谁当差都无所谓,此乃历任县令和六房之间的默契。
对王恒而言,画和自己的前程算是一场往来交易,但究竟对等不对等,全看胡元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