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河东薛氏(4k)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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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显得短促有力。但很快,在走过走廊的拐角后,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渐渐轻至无声。

    等到房门口的时候,他脱下靴子,到房内的席垫下跪坐,一个强壮堪比虎狼的汉子,坐姿却端正如一个古板的文士,显得非常怪异。

    薛雕主动开口说:“父亲,县君那边已经和我们县里的几个士族谈过了。”

    薛懿微微坐正,抬眼问道:“哦,陈县君那边怎么说?”

    薛雕低下头说:“陈县君说,虽然夏阳令传来了上党生乱的消息,但是征西军司那边还没有正式的公文,也不好说上党那边出乱子,就一定会影响到我们这里。所以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再等等看,不要轻举妄动。”

    薛懿闻言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后,问薛雕道:“叔达,你怎么看这个事?”

    薛雕理了理思绪,回答说:

    “如果真的如夏阳令所言,上党那边的后部匈奴举族作乱,这可是新皇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更何况,匈奴后部帅郝散与朔方巨寇郝定远还是兄弟,一旦汇合,河东定然阻挡不住。”

    “可现在的问题是,现在只有夏阳令收到了消息,郭府君、陈县君这边都没有收到命令,最多是一些可有可无的流言。我方才在县府里问了其余几家,像诸葛预,马肃、庞象他们,也都是听夏阳令说的,没有得到自己的消息。这就很不好办了。”

    “您也知道,夏阳令这两年颇行仁政,周围郡县的百姓纷纷往夏阳迁居,弄得我们这边的县君府君政绩不好,对他很有意见。如今如果再听了他的建议,提前让大家往冯翊去避难,也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流往夏阳,也影响到县里的税收,所以他们很不情愿。我们恐怕也动摇不了他们的想法。”

    原来,在得到上党生乱的消息后,刘羡除去第一时间向征西军司上报以外,也向平阳、河东的所有郡县都发布警告,提醒他们做好防御之余,最好到冯翊郡暂时避难。

    但目前看来,这个警告并没有起到他设想的效果。

    薛懿问道:“那以你的看法,小主公这次传信,有几分可信呢?”

    “当然有九分可信。”薛雕很自然地抬头回答道,“夏阳令就任以来,一言一行,无不是有的放矢。他说三月剿贼,就是三月剿贼,他说龙门渡免税两年,至今仍然免费,更别说为了百姓,即使被强权施压,也不动摇分毫,都说明他是一个极有信义的人,没有一定把握,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而且季达也在夏阳那边,他也传信过来说,确有其事。再怎么说,季达总不会骗我们。”

    其实薛雕是想说十分的,但是父亲薛懿一直教导他,世上从来没有十分把握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留有一分的余地做准备。所以事到如今,他也不把话说满,但仍是表达了对夏阳令刘羡的相当信任。

    接下来他说出自己的疑虑道:

    “可越是如此,县君他们越是不乐意,在没有征西军司的命令之前,他们是不会同意过河的。而没有县君的命令,我们恐怕也不好私自离去,不然以后怕是不好做人。”

    这个态度令薛懿感到满意,但他也不无感慨地知道,儿子并没有把话说尽。

    在收到刘羡的报信后,他也相信上党暴乱的真实性。以此推演的话,河东和平阳两郡的防御,是绝对不足以抵挡上党来的匈奴乱兵,只有趁早到河西避难,才能减少这次乱事带来的损失。

    按理来说,没有县令的同意,他们也是可以暂时到河西避难的。但问题在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是蜀汉之后。

    虽然刘羡到夏阳就职的这些年里,薛懿和河东的诸多旧同僚们一样,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这位小主公的动向,并由衷地为他的成长和能力感到欣慰与高兴。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去见过刘羡一面。

    原因无他,就是要避嫌。

    没有人能够经得起复国谋反这项罪名的指控,哪怕在河东、平阳二郡的蜀汉遗民数量多达三万余户,十二万人,可这三年,他们都保持了惊人的克制,宛如毫不会动情的石头。要知道,在这两年内,迁往夏阳的百姓多达七千人,里面却没有一个蜀汉遗民。

    即使距离国家灭亡已经过去了三十年,或许大家还是忘不了过去。但在一个全新的帝国统治下,如果来日方长,情分或许应该就这样结束,各奔东西,永不相见,大概也是一种最好的支持吧。

    而看上去,夏阳的小主公似乎也对此心知肚明,这些年来保持了同样的默契,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与这些河东蜀人相联系。

    可还是那句话,天有不测风云,现在却爆发了这样一件乱事。薛懿想,这既是考验,也是机遇。

    国家现在的政局渐渐出现乱象,但谁也说不好,未来的走向如何?当年光武帝治下也是如此贪官污吏横行,不时出现民变,但等到了明章之治,到底还是刷新了吏治。可若是等不到明章之治呢?那国局就可能像胡亥当政一样飞流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