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曲终人散(二)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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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匠师之手,复原不来。于是松枝自告奋勇带玉佩去城内一家有名的铺子里换一根系绳。谁料他到了铺子,一摸怀中,玉佩竟不翼而飞。

    “怎么弄丢的?”诸无还是不紧不慢的,”莫要跪着了,起来说话。“

    “应当是被贼人偷去了。徒儿已经报官了。”

    松枝满心悔恨。不仅是因为弄丢了玉佩,更是因为玉佩被偷时他竟然毫无察觉。他暗暗下决心,日后定要再加倍努力修炼。

    “我说你怎么半天不回来,原来是去了趟衙门。”诸无又翻过一页乐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快起来吧。”

    “可是……那块玉佩应当是师父十分重要之物……”

    那块玉佩虽然不是仙器,但成色非凡,连系绳和垂络也不同寻常。而且自从松枝见到师父起,那块玉佩就一直系在诸无腰间;从系绳断裂来看,说不定诸无已经佩戴了百余年。

    “重要倒是重要,不过丢了也就丢了,为师也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诸无摆了摆手,“都说不用跪着了,难道还要为师说第三遍?”

    松枝还是跪着不动。

    “师父真的不在意么?”他轻声说。

    原本诸无没有要责骂他的意思,松枝还是有些庆幸的。但他发现师父对玉佩纯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忽然心中又慢慢泛上一点凉意。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还是故意诓你么?”诸无见徒弟就是不起来,无奈地合上书卷,“好了好了,看你一副比为师还在意的样子,这样吧,你陪为师去一趟玉器铺,买个新的玉件如何?”

    玉器铺内。

    松枝拾起一枚玉环。极好的脂玉,洁白得像是新雪;对着光一照,却又冰一样透明,折射出隐约的光芒来。虽然比不上诸无原来的玉佩,但也是无可挑剔的玉饰。

    诸无走过来,看到松枝手中的玉环,也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他唤了一声铺子的玉匠,“老板,可有与这枚玉环形制大小相似的玉玦?”

    “玉玦啊……”玉匠沉思片刻                                                ,连连点头,“有的有的,客官请稍等!”说罢赶忙掀帘进了后屋。

    “师父不是一向贯彻齐物之论,”松枝放下玉环,“为何不要玉环要玉玦?”

    “为师只是觉得有一句古语十分得当,‘授珮玦者,事至而断’。”诸无悠然欣赏着铺内的玉器。此时老玉匠也打帘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匣子。

    松枝只觉得心头微微一紧,却没有开口,默默看诸无从玉匠手中接过那枚寓意着断绝的白玉玦。

    “松枝,为师见你近日常常长吁短叹,可有什么烦心事?”

    诸无头也不抬地用绢布擦着木箫,朝桌对面刚忍不住偷偷叹气的徒弟道。

    松枝坐姿笔直,手边是一摞繁杂的道术典籍,“回师父。徒儿觉得自己术法进益浅薄,愧受师父教导。”

    诸无轻轻咳嗽一声:“为师考你几个问题。”

    “师父请讲。”

    “净心咒为何?”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解!”

    “龙湫呢?”

    “之州雁山中大瀑布。传说高一百二十丈,宽五十丈,奔涌如雷,其上长悬虹彩,可见不可近。载自《之州旧志》。”

    诸无笑,“我的徒儿不仅心法道诀倒背如流,还博闻多识,为师心中甚慰。”

    松枝脱口而出:“可是这些有什么用……”

    距诸无捡到失忆的他,又收他为徒已经过去四十余年了。这几十年间,松枝自认为修炼已经足够努力。但即使他不舍昼夜地看书领悟,将各种道术要诀背得烂熟,灵力却依然低下得像个刚入门的弟子。有时候在山野中遇到妖鬼,要不是靠法器驱赶,要不就是诸无出手镇服,鲜少有他用手中长剑斩下妖怪头颅的时候。

    他辜负了师父赠他的名剑,也辜负了师父——哪怕师父从来没有期望过他什么。

    “知道这些还不够厉害么?你是担心不足以护身?”诸无想了想,“为师有好些法器交予你了吧,若为师有一日不在了,凭那些也是能防身的。”

    不是的。他不是想要师父保护他。他想要保护师父啊!

    “师父您……近来身体……”松枝突然喉头一哽,说不下去了。

    这几年来,诸无的身体不知为何越来越差。他原本不是贪睡的人,近来却越来越嗜睡,脸色也一日日苍白下去。尽管诸无自己不在意,但松枝硬拉着他看了许多大夫。而那些名医都只是摇摇头,说除了多加休养别无他法。松枝依然不甘心,又带着诸无去遍大奉各地,寻觅一些古籍甚至传说中的灵药仙方,却始终未有好转。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明明身为半仙,却依然有疾病衰亡;为什么自己天资如此愚钝,一点也帮不上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