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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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扫眉阖上双目,在薛兼难得惊慌的呼喊中,彻底陷入了黑暗。
***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瞿准便被请进了薛宅。
迎他入门的薛兼,一改昨日的酷戾神色,显得很是客气。薛大姑娘昨天深夜坠床昏迷,后头虽然醒转过来,但总说身上疼痛,几乎一晚没睡。薛兼、阿橘等人心急如焚,好容易才等来了瞿准这位救星。
瞿准听他们这么一说,原本也有些焦急,直到为薛扫眉诊脉时,她向他眨了眨眼。
脉象并未变得更差,她身上也不过是轻微的皮肉伤。瞿准这才放下心。
联想起玉霓裳那日嘱托他在复诊时将香丸转交给薛扫眉,瞿扁鹊此时很难不怀疑薛扫眉“坠床昏迷”的动机。他知晓薛扫眉在困境中挣扎的苦衷,但也实在不喜病人作践自己的身体,忍不住流露出些微责备的神色。饶是如此,他还是拿出了那枚香丸。
当着薛兼的面,瞿准只说这名为“秋风湖上”的香丸安放于枕侧,有助眠的功效,并未提及菩萨蛮或玉霓裳的名号。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这句话说完,薛扫眉苍白的脸上便隐约泛起笑意,薛兼的脸色则随之难看了起来。
薛扫眉为什么笑,瞿准是不懂的。薛兼为什么不悦,瞿准倒是明白。不知从何时起,只要薛扫眉待自己稍有亲昵,薛兼就会挂上这副脸色,简直百试百灵。
“平仲,”薛扫眉唤他的字,“我再休养十余日,便可出门了么?”
见瞿准皱眉,她叹了口气,解释道:“陈知府新买的薮春别院,这个月下旬便要落成 了,他前两日给我下帖子,邀我去赴宴呢。他是父母官,我不敢不去。”
瞿准勉为其难:“那你这几日一定按时服药,好好休息。”
薛扫眉又笑,显然很满意他的答复:“好。我这两天一定大睡特睡,把昨夜缺的觉都补回来。”
她昨日半夜里,在半梦半醒中,找到了面具人言辞中的漏洞——他说前任蔡御史“当年深受先帝知遇,却是头几个倒戈相向的”,这话不对。
蔡御史其人,薛扫眉从前也是调查过的。他早年屡试不第,直到近四十岁,才被先太子府聘为文书,数年后靠捐官谋了个外放差事。当今官家坐上龙椅之后,老蔡又在本朝奋斗了二十多年,最终爬到从五品监察御史的位置。要从他的履历看起来,“深受先帝知遇”,是万万说不上的;对先帝“倒戈相向”,更是莫名其妙。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面具人口中的“先帝”,不是当今官家的皇父,而是皇兄——那位在二十六年前,尚未来得及践祚,便忽然薨逝的先太子。
这帮贼人尊先太子为“先帝”,蔑称本朝官员为“狗官”,攫取财富,囤积炸药……如果他们想做的事情如她所想,那江南六道乃至于整个大燕,都可能陷于危险之中。
事关重大,她不能只凭推测。当年先太子是否曾经即位?这帮贼人与先太子有何关系?他们又为何盯上了薛家,却唯独放过她?这些疑问互相缠绕,越滚越大,令薛扫眉再也睡不着了。
直到她忽然想起在白日里头瞥见的,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陆缥。
他是皇后嫡亲妹妹的独子,从最接近权力中心的未央京南下而来。当年的宫闱秘事,他也许会知道。
他也是闻名轩辕陆的少年将军、大燕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侯爵。这样的人,就算风流阴鸷,也不该当像老蔡那样懦弱怕事、蝇营狗苟。面具人期望陆缥能为他所用,应允薛扫眉去接洽陆缥,正合她意。
也许,正如她一刚开始构想的那样,陆缥会成为自己扳倒面具人、替家人复仇的破局之子。只要玉霓裳没发现陆缥有什么古怪,薛扫眉便愿意试上一试。
薛扫眉一夜未眠,终于理清了思绪。她呼喊着身体疼痛,就是为了早些见到瞿准,拿到玉霓裳递来的信息。
所幸诸事皆顺,眼下她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瞿准沉迷于研究医术、草药,不工文墨,自然不知道薛扫眉最喜欢的前朝词人苏子瞻曾写过首句为“秋风湖上萧萧雨”(注1)的词句——词牌名正是“菩萨蛮”。薛扫眉听到香丸的名字,便知它来自于菩萨蛮。她故意让瞿准开出“好好休息”的医嘱,也是为了争取更多的独处时间,以便细细拆解那好不容易递进来的“秋风湖上”。
昨夜暴风骤雨,今朝倒是风和日丽。瞿准功成身退,背着药囊走了,房门开闭之间,漏进几声鸟雀娇啼。叽叽喳喳的,虽然喧闹,倒也颇具生机。
薛兼也带着侍女们下去了。
薛扫眉将那香丸放置于枕侧,缓缓躺倒下去。她有得是耐心,等夜深人静时,再拆开香丸也不迟。希望玉霓裳——不,希望陆缥,别让她失望。
若是他还堪用,那十日后陈知府家宴正待上演的一出好戏,不妨也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