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佚书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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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都笑不出来。

    “殿下这是何苦……”

    他忽觉自己的小指被勾住了。晏泠音冲他扬起唇角,又晃了晃两人勾在一处的手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回兄不往外说,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现在该告诉我了吧?”她松了手,举高烛台在他面前晃了晃,“到底是什么案子,怎么就牵扯上了偶术,牵扯上了……老师?”

    说到最后那个词时,她语中的笑意淡了下去,听得他呼吸一滞。

    “是吕绍。”他狠了狠心,终于不再回避,低声道,“殿下或许记得,他也是老师的学生,捱过了三年前的大狱,又在一年前入了大理寺。几日前臣听到些风声,说他用偶术谋害妻子,现已被大理寺拘押。”

    “听到?”晏泠音留意到这个词,“这个案子,原本并不是回兄在管?”

    “他是臣的直系下属,按律臣当避嫌。”

    “那为何……”

    话刚问出一半便停了,在晏泠音明白过来的那一瞬,有幽幽冷意攀上了她的脊骨。

    因为没有其他人敢接东云台的案子。

    *

    茶楼临街的二层雅座,雕着重瓣莲花的窗扇半开着,一道修长的身影靠在窗边,屈了食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案。馆内咿咿呀呀唱                                                着戏文,他却似并没在听,目光始终落在窗下熙来攘往的街上,像在等着什么人。

    他偏过头时,日光斜打在他被面具掩住的脸上,顺着高挺的鼻梁一路滑下,淹在鼻影那片暗色里。

    “城南的栀子可开了?”

    侍立在侧的阿承被他问得一愣,不大肯定地应了一声:“许是开了,如今正是时候。”

    “好。”他轻点了下头,“走之前绕路去一趟城南,我要折两枝带上。”

    他声音柔和,兼之说得不紧不慢,很容易便给人以温和可亲之感。此时在这飘着茶酒香的楼阁上,在这初夏醺然的暖风里,他沐浴在淡金色的日光中,唇角含笑朝阿承看过来,实在是一幅极美的静好图景。

    如果他的眼中没有那么重的恹色,如果他的唇不是那样病态的苍白……就更好了。

    阿承顿了顿才应了句“是”。他跟着他家公子久了,直觉公子今日心情不好,但从表面上看,偏偏又不见丝毫端倪。

    “离出城还有些时辰,公子要不先休息片刻?”阿承犹豫半刻,还是小心地开了口,“近来多事,公子许久没睡过好觉了。”

    “无妨。”浅淡的笑仍挂在他的嘴角,但他已不再看向阿承,转眼又望向了窗外,“我在这等着就好。”

    话至此已不好再劝。阿承走近几步,给他把桌上的茶盏续满。天已热了,茶楼早早地备上了凉茶,但他倒的这壶还是温的。掌柜的已认得了他们,不论冬夏,给他家公子上的都是热茶。

    即便如此,那人也只端茶喝了一口,就掩袖闷咳了起来。

    “我这记性,公子今日的药……”阿承慌忙去掏腰间的黑金符袋,“也到了该换药的日子了,等公子忙完这阵,还得抽空去看看季大夫……公子?”

    他递去的瓷瓶未有人接,尴尬地悬在半空。阿承顺着那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街道的西头驶来了一辆马车,小而旧,混在人流车流中本来毫不起眼。但车檐的一角挂了只铃铛,倒是做工精巧,他眼睛尖,还能看到上面细密繁复的花纹。

    等的人来了。阿承精神一振,转头去看他家公子。可那人非但没有急着起身,甚至连原本挂在唇边的笑也淡褪下去,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为何往那边去了呢。”

    阿承也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迟疑道:“那个方向,似乎是去灰瓦巷?”

    灰瓦巷是京中贫民的聚居地,偶尔也有没什么积蓄的小官把家安在那里。或许是那一块风水不好,近年来搬的搬,死的死,如今已不剩几户人家了。

    但阿承还记得一户。确切地说,他不久前还陪他家公子去过那户人家。

    难道……

    “今日有谁入过宫?”

    男子的声音是忽然凉下来的。尾音依旧微微上扬,好像带了点笑,听在耳中却无半分欣悦,只觉寒气从生。阿承连忙道:“我这就去查。”

    他家公子却静了半刻,开口道:“不必了。”

    他从倚着的窗台边直起身来,艳红的袖摆无声地拂过桌案,最终垂落于身侧,像一朵开而复凋的花:“去灰瓦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