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血栀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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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看它,一绺碎发正好从她的耳际垂下,拂到猫的鼻尖,惹得它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哎你这猫,殿下的衣裳……”青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将白猫从晏泠音怀中接过。晏泠音空出手来整了整袍袖,冲她点了点头:“玉染在外面,我先走了。”
“殿下……”青荷下意识开口。她想说今天这个日子,娘娘怕会身体不适,应当是盼您陪着的。也想说,当年之事不是您的错,您别太苛责自己。
这些话在口中滚了几滚,终于还是咽了下去。她最后只轻声道:“殿下,莫要太劳累,早去早归。”
*
今日是一旬一至的休沐,宫道上没什么人,偶尔才会碰上几个值守的小官,大多也都懒洋洋的耷拉着眼。江渊然不喜客套,即便遇上了也只简单行个礼,足下不停。他心中有事,脸色也冷冷的,叫人看了,在这暑天平白生出一股寒气来。
“江大人好生勤力,”看守北门的侍从接了他的勘合,没怎么细看又递了回去,笑道,“大热天的还亲自跑一趟。您要什么,写个 条,挑个人来帮您取便是,也给您省些事。”
江渊然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年纪轻轻已当上了大理寺少卿,近来又被派了个大案,平步青云几乎指日可待。侍从有心巴结,话也说得好听,但对方似乎并不领情。“有劳。”他将勘合放回袖中,只略点了点头,便大步往门内走去。
这是北门边的小道,他最熟悉的一条路。往东是他的老师杜慎曾执教的东云台,往西则是皇帝下朝后处理政事的雍平殿,而若直走下去,就是宫内为帝王藏书的秘书阁。
他还知道,如果绕过东云台继续往东,一路无阻的话,便能通到后妃的居所,其中一座就是怡和殿。
转过一处街角,他的脚步才慢了下来。远远地已能看见秘书阁的重层飞檐,檐角悬着一只铜制的铃铛,每有风过,便叮叮当当地传出清脆的声响。
铃铛下系着一纸素笺,或许是因为避在檐下深处,经了这些年的日晒风吹,竟也还未损坏,只微微泛了黄,显出是有些年代的了。笺上的字迹流丽秀美,似是女子手笔,只是经风雨剥蚀,缺了几处,有些模糊不清。
它其实并没什么特别,但江渊然却停了步,不知不觉便看了许久。
沙沙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他怔了一下,身子不自觉地绷紧。通往秘书阁的只有这条狭长的宫道,两旁都是高耸的楼阁,即便在酷热的夏日也透不了多少阳光,因而总是阴寒的。道窄,回音便也格外明显,背后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却在四起的回声里悠悠绕绕,格外空灵。
沙沙,沙沙,那人越走越近,江渊然垂在身侧的手也猛地攥紧。恰好日光斜打过来,照在铜铃上,晃了下他的眼睛。
左右是避不过了。
下一秒,他已转过身来,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地一躬到地。而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看向来人,好像仅凭那阵脚步声,已足够他辨明对方的身份。
“臣江渊然,见过惠和公主。”
风过叶动,有簌簌之声,似数人模糊低语,填补了两人间沉默的间隙。无端地,那一刻江渊然忽然记起,在很久之前,他也曾听过这样的风声。
那日天朗气清,是个和今日一样晴好的早晨。杜慎临时被朝事耽搁了,缺了讲学,整个东云台里闹成一团。他不爱热闹,拎了书躲去花木扶疏的后院,倚坐在假山石边静静翻看。那儿有一汪极清的池水,水中有红艳艳的游鱼,时不时地撅出水面,一甩尾巴,又啪的一声钻回池底。
他看书看得出神,没注意天光已渐暗,黑云在头顶积聚起来,眼见着就要降下初夏的急雨。
直至一道人影落在了他的身侧。
簌簌之声倏然涌入他的耳朵,天地间静得出奇,仿佛一片无垠的草野上只留有他们两人。他在书斋里沉寂太久,这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专注却又放松地去听风过之音。
而来人沉默片刻,微微俯下身,轻声唤他——
“回兄。”
江渊然抬眸,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晏泠音深静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