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迷津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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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汹涌,将锈蚀的管道壁也冲得痛苦呻.吟:“那是我的亲兄长……我生来就没有见过的兄长!我以前总是梦到他,梦到他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长着同我一模一样的脸……他说阿弟,别忘了我啊。”
“怎么可能忘呢,”吕绍的眼逐渐失神,他盯着空中虚无的一点,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幻影交谈,“每年生辰我都会给他烧纸,阿娘知道这件事,但她从来不问。我有时……也真的恨她。”
“没人能看出来我有多怕,除了老师,他又总是教我往前看。可即便我拼命读书,走得再快再远,那个人还是跟在我身后。他就像我的影子,要一辈子追着我,只有我死了,才算解脱。”
“结果到头来,”他忽而古怪地笑了一下,“我竟还活着,而他死了第二次。一个人能背负几条命呢,崔医女,你手下治过那么多病人,能否替我解答这个困惑?”
他明知那是医者的困境,只要稍有良心,就必将受之折磨。可他太过痛苦,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出来,通过拷问旁人来减轻自己的绝望。
而崔婉没有躲开他铺天盖地的情绪,她接住了,以温柔得几近怜悯的姿态。
“总想着这些,人是活不下去的。杜尚书说得对,要往前看。”
她说着便撑了膝盖站起,最后看了眼地上的男子:“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走了,还有几个病人在等我。主簿的伤虽然棘手,却不致丧命,我诚心祝愿主簿早日康复。”
“崔医女!”她走到铁栅门边时,吕绍忽然抬了声唤她。他的声音有点哑,也有点发颤。
“我想问医女最后一个问题,当年那件事,阿瑾她……知道吗 ?”
崔婉背对着他站了片刻,抬手捏了下自己的左肩。熟悉她的人会知道,那是她沉思时的习惯动作,她遇上了难题。
就在吕绍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听见了崔婉极轻的叹息。
“我和殷娘子交情不深,也不知主簿说的究竟是哪件事。若主簿真想知道,等从此地出去了,再亲口问一问殷娘子罢。”
*
崔婉走出危字号牢房时,没见到狱卒,只看到身着绛红官袍的男子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茶。
“人呢?”崔婉走过去问他,“方才还急着送人入宫,怎么这时候又跑开。”
“被我寻个由头支走了。”崔含章搁了茶盏,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她,“阿婉和吕主簿说的那些,怕是不适合被人听到。”
他天生眉梢下撇,眼尾却拉得细长,在柔和中隐隐透出几分锐利。只有在笑起来时,那令人戒备的锋芒才会慢慢化开,如春冰无声消融。
此刻他正望着她笑。
崔婉原本有些闷闷的,现在那种心绪被他的笑驱散了些,语气也不觉缓和下来:“这不是有叔父么。”
若论辈分,崔含章确实大她一轮。但她毕竟是清河崔氏的嫡系出身,而崔含章是宜陵崔氏的庶子,本家和旁系枝枝蔓蔓各自绵延了数百年,两人间的血缘关系已淡之又淡,早便出了五服之外。她唤这声叔父,是出于教养和礼貌,实则是崔含章该敬她这个侄女。
说是侄女,两人也只相差七岁而已。
“走罢。”崔含章站起了身,顺手拎起了搁在一旁的油纸包,“狱卒至多半刻就回来了,不必等他。你今日还要出诊?”
崔婉跟了他往门口走:“南郊有几个病人,许是因昨日暴雨落了风寒。倒是叔父,大理寺最近正是忙的时候,怎么还有空出来?”
崔含章是大理寺的左少卿,名义上同右少卿平级,实权却更大,尤其在审刑断案时能压人一头。这几日江渊然在刑部和大理寺两头跑,署中不少事都托给了崔含章,确实难得空闲。
“事情是做不完的,倒也不急。我听说阿婉近日胃口不好,还总顾不上吃饭。”
崔婉足下一顿,瞥了眼他手中飘香的油纸包。崔含章也不再吊人胃口,提过来打开给她看:“花林坊的酥饼和糖糕,早上过来时顺路买了。我不惯吃甜,不如给你带回去,免得糟蹋。”
他住在城东,花林坊却远在城南,再怎么顺路也顺不到那里去。何况那家店是京中的老字号,平日里少说也得排上两个时辰的队,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只是谁都不能说出来。
崔婉刚松开的眉头再度皱起,她接了油纸包,正要说句什么,崔含章却已伸手在自己眉间一点,笑着提醒她:“小小年纪皱什么眉,让人看着也闹心。”
他只在这种时候会作出长辈的样子,因为唯有如此,才能给她明目张胆的关心。
崔婉默了半晌。
“刚才吕主簿的那些话,”她转过头去,不着痕迹地绕开了话题,“叔父听了多少?”
崔含章收了指,交叠着轻捻了一下:“一点点。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