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萨米人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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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诺又躺回了火边,看着火塘里的烟向上汇集,从屋顶中央的洞里钻出去。www.czyefang.cc

    短短一天内,她无数次感觉这批萨米人来历有些特别。

    犹豫了一下,仗着自己生病有同情分,她问了个问题:“鼓怎么了?有什么说法吗?”

    叶莱那的脸色依旧阴沉,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那不是普通的鼓,那是萨满女巫——‘诺伊达’的鼓。”

    “用来奏乐的吗?”

    “完全不是。”叶莱那扫了朱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那是传递神谕的仪式鼓——连接灵界与人世的工具,上面绘满象征天地、灵魂和命运的图案,只有诺伊达才能解读。”

    朱诺走南闯北,对异族文化抱持本能的开放态度,不禁好奇地问:“这里也有吗?”

    叶莱那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答道:“没有了。我们部落的最后一面来自我母亲的,她是我知道的最后一位诺伊达。”

    “嗯?为什么呢?”

    “……”叶莱那陷入长久的沉默,“你真的不知道,是不是?”

    “啊?”面对萨米人接连不断的哑谜,朱诺简直不能更疑惑。

    “可能因为你是南方人吧,但在北方杂居的地区,怎么说呢……”

    叶莱那陷入长久的沉默,然后终于打开了话匣子,朱诺头一次听她说这么一长串的话。

    “一开始瑞典人只是开设集市、教堂和学校,多少还有些好处;然后想让我们离开森林、湖海和冰川,去做他们城市里的工,不去就强征我们的税。

    “后来事情更严重了。自从瑞典国王颁布了那个移民政策,南方的垦荒者被鼓励往北迁移。但他们不只是带着斧头和火炬来的,也带来了暴力和贪婪。”

    她安静地听着,脑海中浮现出她所知的萨米人过往。

    她在北欧旅游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族群世代居住在北方的森林与苔原之间,与自然融为一体,靠狩猎、捕鱼、采集和游牧维持生活。

    然而,在叶莱那的描述中,生活却充满了动荡与毁灭——

    最近几十年来,气候一年比一年恶劣。最开始,人们钻冰打渔的冰层越来越难打穿了。

    后来,萨米人钟爱的北极光出现的越来越少,老人都说那是不祥之兆。

    冬天越来越冷,越来越长,游牧的驯鹿走着走着就倒下了,人也一样。

    朱诺忽然心里一动:这时是1680年,那不正好在明末小冰河期吗?

    那可是能让灾疫蔓延、人口锐减乃至王朝覆灭的气候低谷!难道北大西洋也在这个大灾变阶段?

    至于她说的人祸,作为丹麦公主的伍尔丽卡是知道的:这段时间,北欧战争连绵。先是17世纪上半叶的三十年战争,连年的战火席卷欧洲大地,丹麦和瑞典也被卷入其中。

    不久就是第二次北方战争,然后是让伍尔丽卡的婚约搁置五年的斯科讷战争……人民和土地早已不堪重负。

    ……还有瘟疫。疾病杀死的人比战争还要多。

    伍尔丽卡在宫中时,就曾听过哥哥和近臣讨论国土上出现的见所未见的疾病:人们突然打摆子、发高烧,过几天就死了。城镇里梅毒蔓延,许多儿童因此失明。

    “我们的土地患上慢性病了。”哥哥当时这样形容着。

    而这些都不独独是萨米人经历的,从丹麦-挪威到瑞典甚至俄罗斯的西北,这片广袤而富饶的土地充斥着贫困和死亡,没有半点后世向往的“人间天堂”的影子。

    被天灾、战争和瘟疫摧毁的土地太多了,民不聊生,基层秩序崩溃。

    对萨米人的入侵,是底层受害者顺着统治者的意思在寻找更弱小的替罪羊、转嫁灾祸。

    底层逻辑和迫害女巫非常相似。

    叶莱那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们烧毁帐篷,掠夺牲畜,把我们的森林烧毁,变成他们的农田。”

    刀耕火种,非常不计后果的、落后的生产方式。朱诺屏息听着,目光移向叶莱那,看到她的眼中跳跃着火光。

    叶莱那的聚落本就住在边缘杂居地区,是最早受到冲击的。

    那天,她带着年幼的布丽在采浆果,远远地看到帐篷那边火光冲天。

    她抱起布丽拼命跑,跑到邻近的聚落,布丽一直在哭,但她没有办法。

    说着,叶莱那突然苦笑了一下,“那个聚落本来和我们世代有仇,但听了我描述的灾祸之后收留了我,还给了我弓箭。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半年,一起抵御了下一波冲击。那次我亲眼看到了那些暴徒——他们口口声声说我们的土地被瑞典国王划给他们了,说我们是不信上帝的异端,要砸掉我们的仪式鼓、杀死我们的诺伊达。

    “没有任何调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