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男人重新直起身，季泠才感受到周身那股极具压迫感的气场消散开来。

    在生意场上，季泠也算是从小和季父行走于觥筹交错之间，很少有应付不来的时候。

    可是刚刚那一瞬间，打怵的感觉是真的油然而生。

    直觉告诉他，即便眼前这个男人摔坏了脑子，也不是个可以轻易对付的角色。

    厉司澈的目光从人的眼睛一路往下滑，最终停在了季泠色泽浅淡的唇上。

    他暗暗滚了滚喉结，眼底隐隐发亮。

    这种被人直白窥视打量的感觉很奇怪，季泠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手。

    谁知道察觉到他的意图，厉司澈反而握得更紧了，执拗的神色仿佛在捍卫什么心爱的玩具。

    “不是说选礼服吗？”季泠咬紧了后槽牙，转而笑着看向身侧的厉母，“阿姨，咱们可以开始了。”

    “啊？哦......”厉母盯着他俩交握的手，神色喜忧参半，不知在想些什么，经季泠提醒她才回过神来，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厉总、季先生，这边请。”导购小姐领着他们进了vip定制区。

    看着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厉母微微湿了眼眶，心中感到些许欣慰。

    自从厉司澈摔坏脑子后，这半年来一直都沉默寡言，也很少对什么东西和人表现出兴趣，他像是将自己隔绝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中，不允许外界的任何人靠近和接触。

    也正是因为如此，厉司澈的病情久久得不到好转，医生建议家人多和他说话、多带他出去走走，大范围地用熟悉的语境和环境刺激他的应激神经，以便唤起他更多的记忆。

    但是棘手之处就在于，厉司澈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现出一种深切的排斥感。

    他不喜欢小孩子的玩具，也不喜欢美味的食物......无欲无求到了即便是医生也束手无策的地步。

    这半年来，厉母一直陷入深深的自责，她发现竟然对儿子这样的不了解。

    从厉司澈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和厉父就常年工作在外，留小厉司澈一个人在家里，和一群浩浩汤汤的管家保姆为伴。

    他们没有履行好父母的职责，给够厉司澈应有的关怀，以至于如今连儿子有些什么喜好都不清楚。

    好在如今季泠的出现成为了一线转机，毕竟她从没有看见过儿子对谁表现出那样感兴趣的模样。

    或许......这个季家的Omega真的能让厉司澈有所改变呢？

    ——

    季泠品味挑剔，半天才从橱窗里挑了一套银灰色的韩版西服，吩咐导购小姐帮厉司澈换上。

    谁知道人家拿着衣服甫一靠近，这人就和避瘟神似的拉着季泠退开了好几步，皱着眉厌烦道：“滚开。”

    季泠看了一眼导购小姐为难的神色，有些无奈地从她手上接过衣服：“给我吧，我来帮他换。”

    身侧的男人这才安静下来，深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季泠，眼神中隐隐透出一丝期待。

    明明刚刚还像只炸毛的猫似的，这会儿却在季泠靠近时奇异地温顺下来。

    季泠轻咳了一声，抬抬下巴示意他张开手。

    厉司澈眨眨眼，竟然真的乖乖照办，微张的双臂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季泠拥入怀中。

    季泠的指尖触到他的西装外套纽扣，耐心地替他一颗一颗解开。

    隔着衬衫，季泠甚至能感受到纽扣底下肌理的结实和温热，这让他有些心不在焉。

    ——尤其是在头顶那道炽热目光的注视之下。

    最后，季泠几乎是屏着呼吸替厉司澈换上了衣服。

    导购小姐在旁边一脸羡慕道：“厉总和季先生的感情可真好。”

    季泠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戳破他俩不过刚认识这个事实。

    他稍稍后退了一步，扶着厉司澈的肩膀让他转了个身，面向偌大的落地镜。

    镜面中，身高近一米九的英俊Alpha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对于自己穿什么、效果怎么样并不关心。

    韩版的西装衬得他身材修长，略带时尚休闲元素的风格设计让人眼前一新。

    可季泠似乎却并不满意。盯着厉司澈略微紧绷的肩膀皱了皱眉，转过头问导购道：“请问有深咖色的欧版西装吗？”

    “啊......有的。”导购小姐红着脸，有些慌张地从厉司澈身上收回视线，从另外一个衣橱里翻找出来一件欧版的深色西装。

    季泠将衣服递给男人，试探道：“你能自己穿吗？”

    厉司澈垂着眸看了他一眼，想也不想直接道：“不能。”

    季泠伸出去的手没动，语气加重了些：“但你总得学会自己穿衣服。”

    厉司澈闻言，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声音放轻了些，语气却仍旧执拗：“我不会。”

    季泠：“......行吧，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