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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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又在长寿村的东南面。

    “这之后没几天,师傅就走了。他闭眼前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等到传人。”侯郁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啧”了一声,“我当时年轻不认命,心里多少有些不服赵瞎子的话,满世界乱闯,在金钱权势里打滚,就想证明人定胜天。”

    现在回想,实在是俗不可耐。

    他上学校教过书,下海经过商,跟大人物同桌吃过饭,也干过下九流杀人越货的勾当。

    三十岁那年,他汲汲营营多年,攒下了些家底,也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女儿。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满心盘算着金盆洗手、积福行善,幻想着儿孙满堂、颐养天年的天伦之乐。没找到传人是他心底唯一的遗憾,但说不定,这孩子继承了天篆族的血脉呢?

    可没两天,孩子就夭折了。

    如当头棒喝。

    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缝,但他强忍着不去看、不去想,只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四十八岁时,妻子再度怀孕。

    这一次,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不敢睡整觉,事事求稳,哪怕是煎药的温度,也要亲自过问。

    可最终,生产那日,妻子大出血,一尸两命。

    他倾尽心血守护的家庭轰然崩塌,血脉断绝,也没找到任何还有天篆族血脉的传人。

    侯郁一夜白了头,清晨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手一摸嘴,掌心一片殷红。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赵瞎子的话——因为他能力强,天道不会放过他。

    他又恨,又怕。

    如果天道要打压他,为什么不朝他来?而是一次次毁掉他身边的一切?

    离五十岁还剩不到两年,他来不及犹豫了,将那一线生机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立刻放下了自己拥有的一切,背着个小包袱,就往东南出发。

    但是东南这个指向太笼统,范围太大,他根本不知道具体的目的地。

    而每日清晨咳出的血,和他日渐感到                                                衰败的身体,时刻提醒着他,天道的制约在逐渐逼近。

    不甘之际,他突然想到童年曾琢磨过的天道的漏洞。

    既然古人能绕过天道,将《山海经》流传下来,那他能不能找到天道的漏洞,活下来?

    或者说,赵瞎子口中的东南,就是这漏洞?

    “农历七月廿九,我的生辰日。我人生的所有重大事情,都发生在这个日子。”

    “四十六年前的这一天,我第一次踏入长寿村。那时候的长寿村并不在现在的位置,而是离天坑只有不到五公里。”

    “我在天坑边,听到了一种声音。”

    侯郁停了下来。

    棋盘上,该他落子了,可他迟迟没有动作,只是笑着抬眼看向祝玖。

    “一种,只有我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祝玖原本听得漫不经心,直到他话音落下半响无声,她才反应过来他究竟在说什么。

    她的眼睛渐渐睁大。

    “我觉得,我们听到的,应该是同一种声音。”见祝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侯郁笑眯眯地落下一子,又连成三颗白子。

    “那到底是什么声音?”祝玖沉声问。

    “我只在五十岁那天听到过一次,此后再也没听到过。”侯郁用棋子敲敲棋盘,催促着祝玖落子,“我将这声音,也称之为‘道’。”

    “但此‘道’并非人类认知所形成的‘天道’,而是更高更远的,超出人类认知,不属于人类世界的‘道’。”

    祝玖皱眉,心底升腾起一丝莫名的战栗。

    “‘道可道,非常道。’老子早在《道德经》第一句就告诉我们了,‘道’无形无相,飘渺无边,原本就不局限于人类世界。能被人类认知并理解的道,不过是沧海一粟,远非其全貌。”

    祝玖的思绪被他的话牵引着,心底的疑问却更加深了:“可为什么只有我们听得到,其他人听不到?”

    侯郁笑了,目光如古井般幽深:“唉,不止我们俩啊。”

    “孔夫子曾言——‘五十而知天命’。他五十岁阵,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知天命了?他是从哪知道的天命?”

    祝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只觉得他的话荒谬至极。

    侯郁直勾勾的眼神里有一种清醒又偏执的疯狂,声音极轻,却震得祝玖心神俱颤:“听到‘道’的那一刻,我恍然大悟。也许将时空折叠,我和孔夫子曾相对而坐,在同样的年纪,都听到了来自更高更远的,‘道’的指示。”

    “他在这声音里,悟到了天命。而我认为,这是在提醒我,不要被所谓天道蒙住了眼。”

    “天道绝对是有方法被打破的,只有跳脱出它的桎梏,才能见到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