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思的蹲在地上，然后凑到我的面前，定定的看了我好久，都给我看毛了，额头冒出紧张的汗水。

    「娘…」

    他猛的扑进我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己。

    「娘？是你吗？是你又回来看我了吗？」

    我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他情绪更加激动。

    「娘，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别怪我们，爹身体已经烂了，不把你锁起来你和别人一样跑了怎么办？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村里所有人谁不是这样？」

    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哭够了，然后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叹息。

    「可是这不也是你活该吗？你偷偷走小路下山，被我几句话又骗了回来，是你太蠢太容易相信我，爹已经够好了，当时没有把你卖给别人，而是想办法救你一条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知道你年纪大了生孩子危险…如果爹死了，你刚好和他一起去，我们也不用养你了。」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你不知道吧？那个根本不是什么出村的小路，是村里人丢尸骨的地方，我故意骗你的，但是一想到你跑了爹肯定要打死我。」

    刘老三抱着自己的手臂，曾经被柴火棒打在身上的痛觉历历在目，他瞄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满头白发的老母亲正流着血泪哀怨的看着他。

    黑黝黝的眼眶没有一丝感情，血泪正源源不断往下流。

    他想起虽然兄弟几个都不是她亲生，但被爹骗回来的那天，吃的终于不是难以下咽的野菜，而是一碗香喷喷的肉汤。

    家里的衣服也终于不是全推给他洗，自己矮小的身材在她的喂养下渐渐壮实了起来，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他的身高永远定格，无法长高。

    他没有错过她脸上每天不一样的青紫。

    有了她，爹都不怎么打他们三，全部的痛苦都压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有人帮忙承受挨打和做不完的家务，对他来说，对家里所有男人来说都是一个好事情。

    女人叫张翠萍，她有一张算不上好看的脸，因为她足够普通，所以才会被骗了回来，理由可悲又可笑。

    到家的第一天，她确实是想过做一个合格的后妈，可惜男人不是个好东西，带她回来也并不是真的想给孩子找个后妈，而是想要她的命。

    她知道了真相以后想逃，求平时最疼爱的小儿子给她指条路，可半路又被几句话几滴眼泪骗了回去。

    再后来她就彻底没了机会。

    被活活疼死的前一秒，她还在奢求一条回家的路。

    「你为什么总不肯放过我？天天来我梦里找我？老不死的东西，到死都求我给你指一条回家的路，就因为我没告诉你所以才一直抓着我不放吗？我告诉了你，你是不是就能安心投胎不再烦我了？」

    我喉咙发紧，呼吸开始沉重急促，缓了一会压抑着激动的情绪问道。

    「下山的路在哪里？」

    #第13章

    他疯狂的笑了起来，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拖拽下地。

    疼痛促使我什么都顾不上，胡乱的抓了一把，手上传来滑腻的触感。

    我以为他清醒过来想强迫我，因为失血过多，整个身体都有点冷，想反抗也没多少力气，只能死死抓着裤子。

    我开始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铁链顺着他的动作大幅度响动，他突然松开了手，我一时不察，借着惯性往前摔去，手死抓着他的衣角没放，对着堆在地上的砖石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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