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果报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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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后,他颔首道,“我既是王序川,也是张廷瑜。

    见万文秀仍一脸防备,他继续解释:“镔铁局涉军需大案,大都命我暗中查访,故而未在此前表明身份。”

    他取出袖中官印,“这官印做不得假,”他递给万文秀,印中有“刑部司郎中之印”七字,“万千户可查验一二。”

    “我验了他的官印、牙牌,直到确信他真是张大人,才叫他进来。”万文秀终于说完前尘。

    她忍不住感叹,“郡主,他竟真是张大人,郡主之前可知?”

    荣龄摇了摇头,“这事说来连说书人都嫌巧了,我怎敢想?”

    万文秀却高兴起来,“可郡主,这终归是好事。这一遭郡主不仅解了春香,更不用再烦忧劳什子的王大人与张大人。”她绕到前头,蹲在荣龄面前,“总归是一个人,郡主欢喜吗?”

    荣龄的面孔又红起来,但她强撑着,冲万文秀泼去一掌水,“文秀,你瞎说!”

    万文秀与她打起水仗,“才没有,郡主可是害羞了?”

    荣龄更不敢回答,只手中泼得更为起劲。

    一时间,净房内满是少女娇俏的笑。

    玩闹半晌,荣龄喘息着停手。

    她将半张面容掩在桶沿下,只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眼。她轻轻咬唇,问起醒来时便想问的,“那…那他呢?”

    万文秀故意不答:“他是谁?二殿下吗?”

    荣龄嗔道:“文秀!”

    万文秀这才不闹她,“张大人一早出门了,说是去北直隶巡按御史冯保衙上。”

    再过一会,荣龄也乘一抬青布小轿出门。

    只是她未去探访那位冯御史,而是一路向西,又去了镔铁局。

    途中,她半阖着眼,思忖道,如今独孤氏与高四娘已死,与花间司关联最为紧密的便只剩巴图林与秀儿。可他二人只在独孤氏手下做事,至于另三位花神是谁、在何处,花间司经此一役有何应对,怕是一概不知。

    荣龄思来想去,只能再去莫闪居寻找线索。

    因罪首已殁,京南卫的防卫松了许多。

    荣龄没费什么口舌,便轻车熟路进入莫闪居。

    不出意外,院中内室早叫人搜过,其间带字的文书都已收走。荣龄一面回忆独孤氏往日的习惯,一面仔细打量此间的每一处细节。

    她先来到面南的正厅——独孤氏常在此会客。

    厅房正中是一块牌匾,上书“碧血丹心”四字,其下置一只一臂高的铜鼎,鼎后是一尊镔铁铸的老子像。

    她记得这尊老子像——

    投筹会那日,独孤氏并巴图林、贺方、高四娘曾领镔铁局众人敬拜。

    只是世事沧海桑田,那时何等光鲜的四人却在二月后或死、或囚…荣龄环顾四周,低低一叹。

    厅中其余处布置得简单,只一张大案,地下两溜共八张交椅,墙上未挂书画,倒有贴墙的数张条案,上置镔铁局中锻制的各类兵器。

    只是因京南卫搜查,各式家具、镔铁器零落在地,狼藉一片。

    荣龄接着来到西厢,此处是独孤氏的书房。

    这本是要重点查探的,可她只略略看过,便转头出了门——既然她想重点查探此处,荣宗阙自不例外,书房中不仅没留下任何纸页,便是书架隔板、乌木对联都被撬开,查了干净。

    荣龄摇了摇头,最后来到西侧的跨院——独孤氏在此起居。

    寝室内有卧榻一张,条柜、高几、滚脚凳各一,另有一架屏风倒在地上,上绘一整幅桃花灼灼。

    她又细细敲过各处,未发现暗格与密室。

    她慢慢走回正厅,在仅剩的一把完好的交椅中坐下。

    水磨砖铺就的地面散落着破碎的木板与镔铁器。

    她弯腰拾起一柄镔铁匕首,匕首蒙尘,再不是催金断玉的冰冷模样。

    然而,当她用袖子擦去其上的灰尘,一刹那寒光闪过,她的一双眼映在如鉴的刃面——

    那双眼,锐利,清明,神似她的父王,已故的南漳王荣信。

    此时的天已昏下,往日里昼夜不息的镔铁局静默如一处弃地。

    天地一片的寂静中,荣龄的心也静下,静得能叫她瞧见自个也不敢细想的心思。

    许久,荣龄开口,像是问天上的荣信,又如自问:“父王,究竟是谁害了你?是独孤氏?花间司?还是…有更多的人?”

    她落了一口气,“只是父王,你定也没有料到,你一力组建的镔铁局有一天会将刀锋刺向你,刺向大梁。”

    她停了停,眼前不自觉地浮现独孤氏哀恸悲绝的模样,“都说昭昭之债,而冥冥之偿,父王,这算不算因缘果报?”

    再过一会,她的话音更低,有些自嘲道:“既如此,那我的果报,会在哪里?”

    一个个问题散落在北地凄寒的黄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