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回护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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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妄议官居六品的独孤氏,他们倚仗的是独孤氏特殊的身份——
独孤氏是女子,还是胡人女子,更是死了丈夫、却不守节的胡人女子。
他们的凝视并不来自商人对官员,而是男子对于女子。
可他们不知,这凝视不只针对独孤氏,也投射在镔铁局众人身上。
很快,莫闪居的前院静下来。申时末,北地天色已昏,老鸹的苦号杂在商人们的哄笑中,凄厉又不详。
有人觉出不对,拉了拉出言最为放肆的扎伊尔。
“呸!哪来的秃驴满嘴喷粪!”春芳作为“独孤氏第一吹”,率先发难。扎伊尔身着孔雀翎袍子,颈上戴三叠红珊瑚珠,可再名贵的装饰也掩不住他稀疏的头顶。
春芳蛇打七寸,正说中他的痛处。
“臭娘们,竟敢骂我!”扎伊尔袖子一捋,怒极攻心地要来打春芳。
正是一片混乱中,一只遒劲的手挡住扎伊尔抡圆的胳膊。那人劲道深,都没见他用力,扎伊尔已痛呼出声。
是冶火局管事巴图林,他的身后站着此番争论的中心,独孤氏。
“今夜宴未开,酒也未满,扎伊尔已昏头了吗?”独孤氏一面看着他,平静问道,一面伸出手,把春芳拨到身后。
有了上官的回护,春芳更胆大。只见她双手叉腰,一副誓与扎伊尔对骂到底的架势。
扎伊尔瞥了一眼面色发冷的冯宝与赵瑄,他恨恨地咬牙,不敢再吭声。
冯宝与赵瑄并不在意独孤氏。但她的身份再卑微,那也是大梁的官员,绝非来自蕞尔小国的扎伊尔可置喙。
八面玲珑的金水局管事贺方打破院中冷凝的气氛。
“诸位大人、老爷,咱们已叫来惠安楼的席面,天寒地冻的,饮几杯烫得正好的刘伶醉岂不美?”他躬身一拜,满面的笑。
商人们忙捡了台阶,恭敬地应和。
一番混乱中,荣龄定定看向前头的一人。
那人不高不低、不胖不瘦,面容也是不美不丑,最叫人记不住的一种。
可偏是他,在群狼环伺的投筹会拿下三成的订单,又是他,因倒霉的王序川做了靶子,得以在闹剧中隐去身影,躲开漫天的质疑与讨伐。
这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几息后,荣龄撞上落在文氏身上的另一道目光。是王序川。
二人视线交汇,一样的冷幽、若有所思。
“别愣着,惊蛰!”秀儿唤她,“你得伺候茶酒,快跟上。”
荣龄掩好心神,跟着秀儿快步走向布席的厢房。
席开四桌,一桌在莫闪居的北屋,三桌在南屋。
祝海月、文氏、王序川作为代表,前往正房敬酒。
剩余的商人又陪跑一年,正苦闷得紧,他们也不等三人归来,就嚷嚷着要酒。
荣龄守着风炉烫酒,忙得一脑袋的汗。忙乱中,她也没注意扎伊尔的离席。
觥筹交错间,酒已过三巡。房中酒液蒸腾,气氛正好。
却在 这时,南屋门被猛地推开。
一瞬间,北风混杂夜雪,打着旋涌入。冷风一吹,酒酣耳热的众人猛打哆嗦。
有人站在门口,一身蓝绿的锦袍如落败的孔雀垂下尾羽,不甘却仍耀目、嚣张。
荣龄正为万州商会的罗会长添酒,站得靠里。
等她认出门口的究竟是谁时,扎伊尔已带一身的寒气、怒气,快步走向荣龄。
他看着眼前面色枯黄、气质瑟缩的女子,心中愤恨至极。
自独孤氏归还他“不慎遗失”的一袋金豆子,保州商会徐会长话中有话的“你托谁不好,竟瞧上个胆小如鼠的寡妇”中,扎伊尔终于明白自己败在何处。
竟是她?一个他不曾放在眼里,如蝼蚁般弱小的女子?
扎伊尔不甘心!
荣龄看他气息咻咻,喘如疯牛,便猜到他已知晓自己的作为。
她一面盯着扎伊尔的举动,一面暗自戒备。
万州商会的罗会长已喝得半醉,叫风一吹,他的脑袋又疼又晕。
“扎伊尔,你又发什么疯?”他不满地嚷道,“再要得罪几位大人,你以为你能平安回西喀拉汗王国?”
这话提醒了盛怒之下的扎伊尔。
一瞬后,扎伊尔一扬手,沉甸甸的锦袋猛地撞上荣龄的脑门。她痛呼一声,再捂着脑门看地上——是扎伊尔贿赂她,又叫独孤氏还回的那袋金豆子。
“我倒不知何时丢了这锦袋,多亏惊蛰娘子替我寻回。汗王苗裔最讲信义,你既于我有恩,我要重重谢你。”扎伊尔取过两名蒙商斗酒的大碗,倒满一海刘伶醉,他冷冷道,“惊蛰娘子,请吧。”
荣龄在心中一叹,这哪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