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独孤真 第(2/2)分页
字数: 加入书签
?”
荣龄不解。
巴哈尔摘下冻坏的一截,解释道:“它世代长在大莫闪,并受不了保州的气候。只要冬日稍冷,便十之八九活不成。”她停了停,“可我不管,我能活下来,它为何不能?一季死了,便种下一季,长长久久的,总有命硬能留下。”
荣龄的伞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那雪既压在油伞面上,也压在她心中。
她自然知道,光明背面难免有阴翳。
可这是头一次,一个活生生的人用她荆棘的一生告诉她,大梁人奉若神明的大莫闪之战,那位受无数人敬仰与供奉的南漳王,之于大莫闪人,是何等的无妄之灾,是怎样冤枉的人祸。
而无辜的不止巴哈尔,也不止大莫闪。
一将功成万骨枯,胜利,从来是无数悲剧写就的狂欢。
“你或许不知道,茶花麻不仅可观赏,更能做茶、入药,”独孤氏忽然问起,“郡主可尝过莫闪居的茶?那是茶花麻与黄山云雾混作的,我吃着味道很好。”
荣龄想起冯锐奉上的几盏热茶,当时当景,她并没什么心思去分辨茶水的滋味,“我不精深茶道,可惜你的好茶了。”她答道。
“哦…”独孤氏转过身看她一眼。
因未打伞,她的眉眼都 变雪白。甫一眨眼,睫毛攒积的雪花落下,映在她翠绿的瞳仁中,如高山碧色的圣湖落一场局部的暴雪。
“原来如此。”她轻叹一句,恍若呓语。
荣龄收回漫开的心思,她短暂阖眼,沉沉落下一口气。
再次睁开时,她的眼中再无不忍、怜悯、迷茫。
她重又变回大梁的边军统帅、身份贵重的南漳郡主。
“你何时入的花间司?”荣龄冷冷问道。
独孤氏没有回答。
她自腰间解下镂雕卷草花纹的香薰球,反问:“可否向郡主借个火?”
见荣龄戒备看来,她将香薰球打开,露出里头一粒香丸,“你在我屋里闻见过,是桃花味的香,寻常得很。”
荣龄不想多生事端,只道:“我身上没有火折子,京南卫也离得远了。”
独孤氏没有执着。
她碾碎香丸,用指尖沾了些香粉凑到鼻下细嗅。
没过一会,她孤零又破碎的笑沉下来。
荣龄不禁问道:“这香究竟有何功效?”
独孤氏摇头,“我也不知,”她将香薰球往前一递,隐约的桃花香钻入荣龄鼻中,“长春道只说,嗅了它便能见到想见的人”
“郡主心中可有这样的人?”
长春道?
荣龄蓦然想起一月前下元水官大帝生辰那日,信众在三清木像前疯狂的一幕。那时,殿中正弥漫着纠结、馥郁的桃花香。
或许,当时的他们在香雾中看见了最渴求的人。
“我并无想见之人,”荣龄走开,避过香味,“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她在山沿站定,毫无遮挡的烈风将油伞刮得倒斜。
她扶正伞柄,继续问道:“既如此,花间司与长春道又是何关系?你乃花间司四大花神之一,长春道又恰好找上你…这世上竟有这样巧的事?”
“花间司、长春道…”独孤氏冰冷的笑落在弥漫雪雾中,如一粒粒冰珠叮呤作响,“我管它什么关系?谁能替我杀了荣信,杀了你,我便听谁的。”
透过密得几乎看不见人影的雪,荣龄眼神一利。
“我父王的死果真与花间司有关?”血液凝在指尖,叫嚣着要杀了眼前这人。
独孤氏将脸贴上茶花麻,“既有关,也无关,你们汉人常说,‘祸起于萧墙之内’,这世上有的是人恨他…”她“咯咯”笑着,状若癫狂,“独孤真,独孤真,你可别叫茶花麻再冻死了,它吸了你的骨肉,合该长得高高的、密密的…你陪陪我,我不想一个人。”
荣龄心中气血翻涌。
又一阵风吹来,伞如断线的风筝飞远。
下一瞬,一只手抓住独孤氏浓密的发,荣龄毫不怜惜地迫使她仰头,“说,花间司究竟做了什么害死我父王?!”
几乎同时,独孤氏手中一扬,甜腻的粉末径直钻入荣龄鼻中。
她本能转头,却瞥见自宝瓶石顶下坠袭来的一截鞭影。
荣龄暗道不好,忙轻转腕间,须臾将一道黑烟弹上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