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丑事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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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便,便只你来我这应卯吧。”

    话说两头,二人口中的张廷瑜正与刘昶去了书房。

    “子渊兄,果真是百地风俗不一。我在庐阳从未见过做百家衣的旧习。”张廷瑜状似感叹,与刘昶分坐书案两端。

    刘昶倒茶的动作一停,“衡臣可是想说,我叫乡人献上绸缎,有仗势欺人之嫌?”

    若是从前,张廷瑜定与刘昶促膝长谈,一一说明此事坏处,可三年宦旅加之今日见闻叫他再不敢冒险,因而,他不置可否,说道,“一路行来,听见几句闲话。”

    “哼!”刘昶将茶壶重重一放,“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怎样编排。可衡臣,你我相知于微时,当知我并非铺张煊赫、恃强凌弱之人。”

    他恨恨道:“我这样做,是要他们永远记着曾对我母亲做了何事!”

    张廷瑜看向他,以目相询。

    “我姓刘,我母亲也姓刘,”刘昶问道,“衡臣可知是为何?”

    张廷瑜摇头,但他心中已有不好的猜测。

    “因我母亲年青时叫人骗了,生下了我却只能自个抚养。她没法子,只好把我带回外祖家。”

    可刘氏未婚生子,即便逃回桑园村也抬不起头。

    “我记得七岁时,母亲为旁人浆洗衣裳累得病倒了。她日里咳、夜里咳,像要将整颗心咳出来。我怕她哪天就死了,于是哭着问她‘阿娘可要吃点什么?’我总不能叫她饿着上路。”

                                                    刘氏神情恍惚,“我以前吃过梅子渍的排骨,甜的,清香的。要用燕山散养的山猪,肋排七分瘦,三分膘…”

    刘昶去求村中的杨屠夫,求他赊一根旁人不要的骨头。

    杨屠夫骂他书呆子不知柴米贵,并不理他。可那时的刘昶年纪小,没旁的法子,他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在铺前自白日跪到黑天。

    有人劝杨屠夫,说这孩子有爹生、没爹养,瞧着可怜,不如便给他一根。

    杨屠夫收摊的动作一停,自筐中挑出一根带些许肉末的猪骨。他递到刘昶面前,问道:“想要吗?”

    刘昶以为他终于发了善心,忙不停点头。

    谁知杨屠夫眼神一冷,扬手便将猪骨扔到野狗堆中,“可惜我宁可叫畜生吃了,也不喂你娘那样不知廉耻的贱·妇”

    刘昶忘了自己是怎样走出看热闹的人群,又是怎样回到家中。

    他守着母亲,骗她,“阿娘,我定了一整排最好的排骨,可杨…杨屠夫说,燕山离得远,那山猪得半月才有。阿娘你可别睡沉,你还没吃到梅子渍的排骨。”

    也是老天怜他,刘氏缠绵病了几月,又慢慢好起来。

    只是待她痊愈,母子二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从未出现过的梅子渍的排骨。

    但刘昶一直记在心中,他暗自发誓,定要叫母亲过上日日吃饱穿暖,再不受旁人冷眼的日子。

    怀抱这样的信念,他一路考过县试、乡试、会试,又在乾清宫得圣上钦点,成为建平十年的状元。

    可是母亲,死在了好日子前的黎明。

    刘昶长长呼出一口气,“衡臣,若你是我,你可会为母亲出这口恶气?不错,我是故意的——我偏要他们拿出家中舍不得穿用的绸缎,让瞧不起她、欺负她的人都不得不为她祝祷。”

    听罢,张廷瑜不好再说,只叹道:“伯母如蒲草坚韧如丝,子渊兄也较磐石更心志坚定。”

    刘昶自嘲一笑,“只是我的心智再坚,也难逃时也、命也。三年了,我方能出仕,衡臣却已官拜五品,是一司之主。”

    张廷瑜听出些不明的意味,“以子渊兄的才能,得圣上赏识是早晚的事。”

    “那也不能与衡臣你相比,如今你可是郡主夫婿…咱们那一科,有谁能与你比?”刘昶摇头道,“愚兄以茶代酒,还望衡臣日后提携。”

    张廷瑜这茶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更甚者,他觉得自个今日前来便是个错。

    他想了想,诚挚道:“我的命是子渊兄救的,你如今说这样的话,是存心叫我心中不安。”

    刘昶这才连连致歉,“是我守孝久了话都不会说。衡臣莫怪,莫怪。”

    随后二人约好,待刘昶回翰林院复职,定要叫上其余同年相聚喝酒。

    恰好刘五来寻刘昶禀事,张廷瑜便告辞,由仆人陪着去后院歇息。

    只是方走入那间供他歇息的厢房,却见里头的荣龄挽了衣袖,正要去净房洗漱。

    张廷瑜这才反应过来,在旁人眼中,荣龄陪他来宛平探访旧友,端的是鸳俦凤侣、琴瑟在御。

    如此一来,哪个又会如此不长眼,给他们安排两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