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郡主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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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嘉宾》
王序川的眼中神情几变,可此时绝非交谈的良机,因而他只抬起素白的手,似掸去面上沾到的酒液。
只是他的手,在左侧的眉梢一停。
荣龄心中警铃大作,忙用袖子掩面,一副受辱不肯见人的模样。
不等扎伊尔出言,王序川率先发难,他转身抬高音量质问:“你今日还没闹够吗?有胆量冲着我来,何必指桑骂槐,为难一个下人?”
“呸!”扎伊尔冲他一啐,唾沫星子直喷到他面上,“姓王的,你自个钻了老寡妇的被窝得了恩宠,怎么?还要替她做镔铁局的主?”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动起手来。
荣龄被王序川挡在身后,扎伊尔斗大的拳头不停落在他身上。
可惜不论是身为镔铁商人的王序川,还是枢密院的王检祥,他当真半分功夫不会。
扎伊尔人高马大,即便是乱拳,也够他吃一壶。
荣龄在袖间看他并不宽厚的背影,心中一愣。
自南漳王去后,她以女子身掌南漳三卫,纵有父王旧部相助,可其间的难关,绝非三言两语能说尽。
八年,她再不是躲在父王身后的小女儿,而是要冲在所有人之前,护卫二十万将士的南漳郡主。
她眨了眨眼,又垂下头。
一时间,厢房中的商人们劝架的劝架,拉人的拉人。
终于,王序川高于寻常音量的质问传入北屋,引来满脸怒色的冯宝。
随他而来的还有一队程子衣府兵,他们架起扎伊尔,不叫他再动手。
“又是你!当真是蛮夷,竟在此动手!”冯宝不耐烦地一指扎伊尔,怒道,“你不必再来保州,独孤大人——”他唤道。
独孤氏上前一拜。
“往后的投筹会,莫叫他参与了。”冯宝挥手,府兵架着仍在叫骂的扎伊尔退下。
趁人不注意,冯宝看了王序川一眼,王序川几不可见地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倒是独孤氏,几息间理清此间乱局,她向王序川一拜,“王员外,多谢你回护惊蛰。”又走过几步,询问荣龄道,“惊蛰,可有受伤。”
荣龄放下袖子,却也不敢抬头,“大人,我无事…”她的话音中带着后怕的哭颤,“只是大人,我今日想回婶子家,求你准允。”
独孤氏叹一声,只以为她受了委屈,想回到家人身边,没多想便允了。
荣龄离开时已月上中天。
她自角门出,拐了两道走上通往内城的直道。路过正门时,独孤氏正送别冯宝与赵瑄。
待冯宝离去,赵瑄坐上自个的轿子,却既不起轿,也无吩咐。
他不走,独孤氏自不能回。她孤零地站在四起的夜风与飞雪中,很快就被冻得发颤。
好一会,沉重的棉帘后传来赵瑄的敲打,“镔铁局的单子本就因东宫作梗,由一拆了二,你倒好,为个毛头小子又添一道。只是你丢脸事小,二殿下呢?要害他与你一样没脸吗?”说的正是独孤氏据理力争,硬要给王序川一成单子,致使引出今晚非议之事。
独孤氏恭声应下。
“罢了,二殿下不日要来,届时你自个与他说。天要下雨,寡妇要嫁人,我也管不了你咯。”
再过一会,赵瑄说了句“走吧”。四抬大轿拔地而起,稳稳地往内城而去。
荣龄躲在石狮之后,看独孤氏仰头望月。
不论何时,月光总是凉的,它笼在独孤氏的面上、身上,为她镀上一层孤寂又哀伤的影。
那一刻,荣龄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独孤氏不快乐。
待回到位于上阳坊的小院,荣龄终于卸下一口气。
万文秀匆匆迎她,“郡主,可是出事了?”荣龄日常宿在镔铁局,若无急事,她不会冒险回来。
迎入房中后,万文秀更吃惊地发现,荣龄面上的伪饰卸了大半,眉梢的胭脂痣露在昏黄的灯下,红得耀目。
“伪饰遇酒方溶…”加之荣龄的衣上有酒渍…万文秀一拍桌几,怒道,“是谁冲郡主泼酒?我去砍了他一双手!”
万文秀人如其名,虽常年陪伴荣龄在军营,却一贯静柔如闺秀。
她极少气成这样。
这一日大起大落,荣龄也觉得累了,她简单说过几句,便耍赖道:“不想说了,文秀,我要沐浴,替我备一桶热水。”
万文秀不放过她,仍道:“郡主还是要当心些。五莲峰的事,当真不是郡主的过错…”
荣龄不叫她说完,再次嚷嚷,“文秀,要洗澡!”
万文秀没法子,只好瞪她一眼,去伙房备水。
荣龄明白万文秀的不解。
若只为五莲峰之战,她大可去信大都,逼着兵部给个说法。可这事背后隐着幽灵一般的花间司,又牵扯到八年前南漳王的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