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生静静地喝着酒，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叹气。

    韩烨又再次坐回石桌上，不过并不是继续喝酒，酒已经喝完了。

    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师父，明天一早你就离开广陵府吧。”

    韩烨下了逐客令。

    “你真的想好了吗？”陈玄生问。

    韩烨愣了一下，挠头道：“师父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想好了吗。”

    陈玄生拿碗在韩烨的头上敲了一下，嗔骂道：“你还在我面前装傻。”

    “你骗我说买烧鸡买了一天，可实际上，则是在广陵府布下了剑阵。”

    “你准备在明天广陵府大婚之日，屠了广陵府对吗。”

    陈玄生用钢铁般的凝视看着韩烨。

    韩烨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而他叫陈玄生明早离开广陵府，自然不是逐客的意思，而是怕这件事牵连到陈玄生。

    王爷府遭屠杀，必然会引起紫禁城的震怒。

    韩烨已经将自身的生死置之度外，可他不能让自己的师父陷入危险。

    “你想好了？”陈玄生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韩烨犹豫了会，点头道：“想好了。”

    “师父你昨天说的对，我不能再逃避了，这是我的心魔，我要做出选择。”

    说着，他一字一顿道：“我选择复仇！”

    “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的？”

    陈玄生可不认为，自己昨天的一番话就能让他下如此大的决心。

    如果单靠语言的力量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那么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什么事放不下了。

    “他们撅了我母亲的碑牌。”韩烨说到这，面露狰狞。

    “既然如此，今晚你就早点休息吧。”陈玄生道。

    韩烨点头，“师父你也早点歇息，记得明天一早就离开广陵府。”

    说完，他走回了房间。

    院子里只剩，陈玄生一人独坐桌前。

    风卷着残叶沙沙作响。

    或许是秋天到了，夜风竟带着微冷。

    其实从被那五位徒弟背叛之后，他就不愿再听到别人叫他师父。

    所以那日在山脉中，阿朱唤他为师时，他会那么抗拒。

    可韩烨叫他师父，他却并未抗拒。

    因为他在那个少年口中听到了最为真挚的情感。

    那是发自内心的将他当作师父。

    他还记得，当年在武帝城时，韩烨朝圣而来，为了见他一面，在大雪中站了十天十夜。

    陈玄生被他的坚持打动，便和他在阁中交谈了一番。

    正是那一番交谈，韩烨领悟了剑道真意，突破了八境，一举踏入九境。

    就连陈玄生都被他在剑道的天赋所震惊。

    从此，他就记住了这个眼神清澈，却又藏着哀伤的年轻人。

    陈玄生静静地坐着，把玩着手中的瓷碗，低声道：“仇恨吞噬了我们的声音，假借理性之名。”

    “这真的是你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