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再拘谨，便小声嘱咐身侧萧祁道：“我同旭儿去你三妹妹处看看，你与小豊儿在此处守着，今日是钰儿和你三妹妹的大日子，我知道你小子看不起他们，但我告诉你，有我在一日，他们就是我们的家人，今日不能出任何差错。”

    萧祁颔首，他本不愿出席这样的场合，萧钰并非皇叔亲生儿子，萧昭也不过是个废妃的女儿，更何况，当年那个废妃，还让他和萧旭吃了很多的苦。只是母后有命，他不敢不从。见萧豊鬼祟跟在母后的队列后面，伸手拎起他脖颈处的衣裳料子，提小鸡仔一样地将萧豊提了回来，数落道：“女儿家的聚会，你凑什么热闹。”

    萧豊扫兴垂头，“我闲不住，索性典礼还有些时候，我去见见阿钰，总成了吧。”

    萧祁面不改色，提着萧豊的手更紧，命令式的口吻道：“不许去。”

    梳洗完毕，还未起身，青棠便先进来通知萧昭，皇后要来。

    对于这个嫡母，萧昭单薄的过去里并未留有太多记忆。她只知道南帝喜怒不形于色，但她却总能在他望向皇后时，于                                                他的眼底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不同于面对其他妃嫔时的缱绻情绪。

    所以萧昭一直都知道，在父皇心底，南后一定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这份存在，许是少年夫妻相携走来患难与共下的真情流露，又许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承诺使然，她艳羡这样的存在。

    记忆里皇后的样子已经模糊，面前的皇后，从容端方，萧昭跪下行礼时，不禁抬头望着出了神。

    皇后莞尔一笑，扶萧昭起身，亲昵地拉起她的手，柔声对着身后的萧旭道：“一转眼，蓁蓁都这么大了。”

    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唤过她蓁蓁了。

    萧昭一瞬间错愕，弃养在宫外多年，她以为，她早已被宫墙中的人遗忘。

    萧旭今日着了袭天青色长裙，腰间配了条鹅黄色镶着羊脂白玉的宫绦，气质如身上的色彩般清冷，她不如南后盛情，在皇后望向她时，她方才顺着母后的视线向萧昭看去，她的眸子如一汪冷冽清泉，简单纯粹却又给人以疏离感，萧昭与她的视线四目相接时，不经埋下了头。

    八年来，她与这个姐姐从未见过面，逢年过节时，萧旭却会托萧钰送来许多的礼物，有时，是一支羊毫笔；有时，是一本书法名帖；有时，是一把古琴……每一样礼物，都刚好能够猜中萧昭当下的心思。萧昭将这些礼物全都存放进一个大箱子里，本计划着有朝一日见到萧旭时通通都还给她。因为在她看来，这些都是萧旭用来炫耀南帝恩宠的工具罢了。今日见面，萧旭却不似她以为的那样骄纵，她的眼底看不到悲喜，超脱得足以让萧昭对自己多年来的误解感觉到羞愧。

    只听她简单应声，并不多言。

    皇后不以为然，扶着萧昭的手向屋外走去，“你出生的时候，身子很虚弱，那时正是草长莺飞时节，枝叶繁茂，我便想到了诗经里的‘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几个字，我同陛下讲，唤你蓁字，是希望你也能成长如树，托起自己的一方天地。”

    萧昭今日才知道自己的小名是皇后所取，以前却从未听母妃提及过，想来恐怕母妃也以为，这是父皇恩赐的名字。

    从院子到东房的这段路并不长，萧昭却感觉走了很久。

    这期间南后一直扶着萧昭的左手，她的掌心透着萧昭渴求许久的温暖，在四月芳菲尽的日子里，足以传递给她无形的力量。萧昭十足贪恋这份温暖，却又不禁心虚地回头望向身后的萧旭。

    萧旭不急不慢跟在她们身后，长廊下，竹影斑驳，日光顺着竹叶打下来，点点坠落在她的身上，更加衬托出她超凡脱俗的仙人之姿，这份独特的气质将她映衬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许是多年前与萧祁流亡的经历，让她变得如今这般宠辱不惊，眼眸里看不出一点多余的情绪，很显然，她并不在意南后与萧昭这一时的亲昵。

    萧昭不禁在心中暗叹，难怪萧旭颇受南帝喜欢，她的一双眸子像极了记忆里父皇冷淡疏离的模样，许是为了今日不占风头，她未着宫装，一袭素衣纯色长裙，却更衬托的她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