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婚约。只是陆蔓心气高，又只想杀敌立功，根本看不上那时毫无建树的周中，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俯瞰着他，眼底充斥着鄙夷与轻视。

    周中厌恶极了她这样的眼神，也厌恶极了这样一个事事逞强的人。所以当那人找到他时，他毫不迟疑地应许下来。

    东梁陆离，周中张嘴，却再也发不出声，唇形咿呀，似是在说：“你是陆蔓的儿子？”

    陆离声音冷漠，“你是不是早就将她忘了？”

    “在她被元培侵犯，无助发不出声时，门外的你，可有想过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周中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多年前他假装破门而入，撞破陆蔓被自己算计的那样与人通奸时，他看见神女坠入凡尘，眼中充斥着无措的样子；想到多年前他与郑氏合谋，陷害陆风满门忠烈，陆风死时合不上眼绝望的样子；想到郑国公被指谋逆，他全身而退时得意的样子；想到他如愿坐上陆风的位置，威风八面的样子……

    只是，那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还以为除尽了南国重臣，他就是一人之下，南帝不会轻易动他。

    这都是因果报应。

    陆离继续道：“你也没有想到，有一天用在她身上的药会用在周沅身上吧？”

    周中悔恨抬眼，难怪自小乖觉的周沅会与萧顺行苟且之事。陆蔓都抵不过的媚药，用在周沅身上，又怎么会抵得过？他欲冲上前去，却被锁在                                                脚踝的链子绊倒在地，他无助地锤打着地面，攥紧的拳头很快渗出乌红血渍来。

    陆离眼神淡然，语气冷漠，“这都是周沅自找的，她想算计萧钰，却把自己算计了进去。不然你以为，除了你夫人，还有人有这样下流的药？”

    当年周夫人郑氏为了嫁给周中用在周中身上的药，被周中用在了陆蔓身上，多年后，这药却又辗转，被用在了周沅身上。

    周中顿住，眼底终于生出泪水来，只是这份悔意，已经来的太迟。

    自萧昭被救回之后，就喜欢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梅树下发呆，时常一坐就是一整日，哪儿也不去，甚至萧钰的院子都去的少了。青棠以为萧昭被那样的事吓得丢了魂，很多时候，都不让旁人再来打搅她。

    今日周中的处置文书下来，青棠迫不及待告知了萧昭，萧昭眼底却并未见释然，用完晚膳后，也不让青棠服侍，早早便睡下了。

    近来，萧昭梦里常出现那头被黑衣人一剑贯穿颈部的孤狼，还有那个眼眸阴鸷冷漠的人。

    梦里，他没能杀得了那匹狼，甚至引来了狼群，狼群来势汹汹，萧昭常常在那头狼快要撕扯到她时猛然惊醒。

    衣衫被密汗浸湿。

    萧昭掀开床帘，欲起身为自己倒一盏冷茶，却被茶桌边坐着的人吓得脸色苍白。

    眼前人是梦魇里的人，却不似梦魇里那般阴狠偏执，此时的他，月色下一脸倦容，眼眸黯然失色。见萧昭起身，随即便收敛了眼底情绪，自腰间抽剑，快步上前，将剑抵在萧昭白皙的脖颈处。

    她知道，这么多天，他早晚会来找她的。

    他沉声：“你很聪明，知道对于萧钰，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

    萧昭感知到冷剑的温度，深吸一口气，“因为他信你……”

    月华隐入云层，萧昭看不清陆离的脸，却只听他继续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愿牵连他。你应该也希望他好，不是吗？”

    今夜的陆离少了许多戾气，变得异常好说话，萧昭将手抬起，试探着放在陆离的剑柄上，缓缓挪开放在她脖颈处的冷剑，“你若要杀我，不会等到今日。”沉寂片刻，又补充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想瞒着的所有事情，对于萧钰，我都不会提。”

    陆离脸色阴沉，阴影之下气质更显诡谲，让人难以捉摸。

    见他不应声，萧昭抬眼，凝视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眼底满是探究，她放低声音，揣度道：“陆离，你来建康，到底是要做什么？”

    早在那日陆离出言挑衅周中的时候，萧昭就该觉察到陆离的身份并不简单。那日在城外谷底，石碓深处，她分明瞧见了陆离眼底释然过后的悲痛，以及听到陆风名讳时眼底短暂渗出的难得温情。

    陆离并不答话，冷剑回鞘，沉声道：“放心，不日，我就会离开。”

    “去哪儿？”萧昭哑然，在她以为陆离要有进一步行动时，他却选择了离开。难道他的目标，只是区区一个周中？

    “去我该去的地方，届时，你的所有忧心，都会随着我的离开消失。”陆离转身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复又折返回来，

    “萧昭，你与从前，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