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50-55 第(2/3)分页

字数:   加入书签

A+A-

要登仙。”我低着头,缓缓说道,“是我告诉父皇,「有仙缘者寿数尽时,在人间有所建树,对凡尘俗世无所留恋」,便可以实现。”

    话音落下,我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扶苏看得出我的悲怆,那是发自内心的、完全无法抑制的真情实感。他搀扶我起身,安抚我说“若那是父皇的愿望、我们做子女的便要欣然接受”。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若不是还有张良在场,场面也许会向着我们兄妹二人抱头痛哭的方向发展。

    可扶苏不会明白,我与他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我并非是为他的父亲落泪,而是为我死在十年前的今日的母亲,是为在同样的雪天、在我刚刚跪过的位置、为母亲徒手挖出墓穴、双手鲜血淋漓却强忍着不哭的自己。

    等到扶苏平息情绪离去后,我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坐下。这一次,张良也坐在了我身边。

    “母亲在时,经常坐在这里发呆,我坐在旁边陪着她,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色几乎没什么不同。”

    “她死后,我就她埋在了这里。”说着我扯了扯嘴角,“不然不知会被宫人扔去哪个乱葬岗。”

    张良并不说话,只是又伸手帮我拢了拢披风。

    “就快了,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将她送回故乡。”我望向身边的人,而他握住了我的手,“我们一起,将我的母亲、还有九公子,都送回故乡。”

    【54】

    嬴政没能坚持到新年。

    他的一生都充斥着权谋算计,作为质子之子出生,仅仅十三岁便登上王位,平叛、夺权、躲避数次刺杀,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而当这个操劳过度、身心俱疲的人终于静下心来、一心求死的时候,总能得                                                偿所愿。

    我又一次被召进宫中,这一次来人是章邯,他亲自骑着马、快马加鞭将我送至皇帝的寝宫门口,分别时对我说了节哀顺变。

    可我并不觉得有丝毫悲伤,只觉得期待太久、这一天终于到来时,有一丝怅然若失。

    扶苏早已在朝中站稳脚跟,作为他的座上宾,张良的名声也在朝堂上逐渐传开,我外出时偶尔碰到朝中官吏,也会被旁敲侧击地问公主准备何时大婚。

    不过从今天起,应该就不会再有人问了。

    因为给皇帝守丧要三年。

    自我下马时起,等候在门口的宦官便打开了门,催促我快些去皇帝陛下身边。我也配合地摆出了悲怆的神色,快步向寝室走去,跪在了早就守在这里的扶苏身旁。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没想到最后来为他送终的人,会有今年才拥有封号、一共与他没见过几面的我。

    病榻上的嬴政正在弥留之际,却认出了我,喊我让韩非显形,我依话照做,接着又听他问我,他是否就要成仙了。

    身旁扶苏强忍着哭声,我膝行上前,语气诚恳之至:“是的,父皇您就要得偿所愿了。”

    于是他在扶苏抽噎声中安详地闭上眼睛,我则是因为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很快便摇摇晃晃地失去了意识。

    【55】

    在传言中,我是因为过于悲伤才陷入昏迷,但真实情况如何、至少张良一清二楚。

    不过还有悲痛的情况比我更严重的——幼子胡亥悲伤过度,直接当场去世了。

    话是这么说,我十分清楚,那是章邯动的手。

    既然选了最优秀的孩子继承家业,自然要雨露均沾,带最喜欢的孩子成仙——这是我一本正紧做出的解释。

    说到这里时,张良、韩非和我、我们三个正在公主府的后院涮火锅,等着锅底沸腾。

    大门外白绫缟素,举国守丧,门里则是一片岁月静好,香气飘扬。

    皇帝死后的一个月全国都被要求禁止娱乐,不得嫁娶,也有不得沾荤腥的说法。我却忍不了,硬是赶在诏令下来之前,往家里买了两筐肉。

    只是生鲜能放的时间太短,今天这顿火锅之后,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只有可以久放的腊肉了。

    罗网的指挥权昨天刚由章邯交到我手里,是新皇帝的旨意,扶苏信任他的弟弟妹妹们,特别是与他一同送走老父亲的我。

    这份信任我绝不会辜负,不仅是为他,更为我的任务。

    眼看锅底已经冒起即将沸腾的小泡,我舔了舔唇瓣,从怀里摸出两件东西放在了桌上。

    “我库房里那些珍贵的书卷,罗网的指挥权,还有这位韩非先生——此三物皆为我陪嫁。”

    我戳了戳坐在旁边的韩非,示意他挪挪位置,坐去放着库房钥匙与罗网令牌的桌子上。

    “三年丧期之后,先生可愿娶我?”

    啊、锅底沸腾了。

    “——如果不愿,那我就下次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