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回忆(二) 第(1/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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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冬其实并没有熟睡。他躺在自己云朵般深陷下去的床上,脸颊紧贴着松软的被褥。感觉到双胞胎悄无声息地吹熄了蜡烛,从房里退出去。

    黑暗是略厚重的绸布,月光是薄纱,松松悬着一层在它上头。寇冬拥着被子,在床上轻轻翻了个身。

    他在想其它的事。

    寇冬记忆中是被这宅子的主人亲手养大的。他不记得自己出生何地,总之睁开眼时便已经身处这里,处在这神秘的、不知来历的主人的膝下。庄园中没人和他解释这主人究竟是何身份,那些仆从对他予取予求,从不拒绝他提出的任何要求,却唯独对男人的事三缄其口。

    “那些不该我们告诉您,”他再追问时,双胞胎就会这样告诉他,“您还太小,有朝一日,等您长大了,主人自然会把这些都告知于您。”

    寇冬不明白他们嘴里的长大是什么含义,他觉得自己早已经过了他们所形容的这种少不更事的年纪。但仆从们不这么看,他们满怀怜爱地注视着他,就仿佛在看一只尚且走路踉跄趔趄的幼鸟,只恨不能自己亲口把食物嚼碎了,再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他们的目光太集中了。寇冬在这样集中的注视里长大,慢慢也习惯了被他们这样热忱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这些人的使命就是为了他,生下来也是为了他似的。

    寇冬有一次于半夜惊醒,站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手还没碰到茶壶,门前已经传来了轻轻的推动的响声。

    双胞胎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您需要什么?”双胞胎几步快走上前来,拿过他面前的茶杯,“您需要喝茶吗?我现在为您泡。”

    寇冬感觉很不可思议,他有些不能理解。

    他是突然起来的,并没什么前兆,也没有拉响金铃。

    可双胞胎是如何察觉到他醒了的?

    这个疑问在他心里存了会儿,不知为何,他并没说出来。在几分钟后,他喝了茶上了床,在不知是什么样的心思作祟下,他重新又坐起了身,刻意屏着呼吸,听着门前的动静。

    不出所料,双胞胎再次拉开了门,一如往常地向他优雅走来。哥哥的手里端着烛台,烛光把两个人的影子都拉的细长,像是两个瘦瘦高高的木偶被人提着线,在地上板正地立着。

    “还有什么需要吗?少爷。”

    寇冬隐约感觉到了些不对劲,在男人回来时,他向男人提出了这个疑惑。

    “他们都不睡觉的吗?——整夜整夜守在我的门口?”

    男人为他整理衣角的手顿了顿,好像听出了他话里头的那一点狐疑。

    “怎么会不睡,”男人答,“不过是那时凑巧巡夜到这里而已。”

    后来寇冬再拉开房门时,果然就没再看见双胞胎的身影,只有两个玩偶沉默地在他的床头坐着,肩并肩,头靠头,乌黑的眼睛望着他——那是男人这一次带回给他的礼物。正如男人所说,那一夜只不过是凑巧,世上没有不需要休息的人。

    若是真不需要,那也不算是人了。

    寇冬很依赖男人,在他看来,这出自一种必然。

    他鬼使神差地记得第一次看见男人的样子,虽然男人曾笑说他怕是自己想出来的,可寇冬坚决认为那是真的,哪怕那时候他应该是个刚生下来的、还没记忆的婴儿。

    他记得那双漆黑的眼,眼睫密密地垂下来,从里头浮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好像是悲伤的,却又是坚决的。男人抱着他时的臂膀很用力,他甚至感觉到了疼痛,但是并没有哭出声。

    他闻到男人身上的气味,很淡,清隽绵长。

    像是雪,像是松树。

    他很喜欢这味道,所以凑得更靠前了点,咬住了男人的衣角。

    这一次婴儿时的啃咬好像是为之后两人的相处奠定了基础、烙下了印记,总之在那之后,男人很精心地将他养大,他也不出所料,很依赖这个人。

    这种依赖,就像是雏鸟对成鸟,看不见对方甚至会急的呜呜叫。虽然长大后的寇冬多少意识到这样近乎黏着的依赖有些让人羞耻,但这情感纽带已经是从小系到大的,拆不开,卸不掉。

    哪怕他后面嘴硬不承认自己想他,心里头也是知道自己撒谎的。

    索性就认了。

    十二岁时,他才知道男人的名字。

    “叶-言-之。”

    那是男人一个字一个字教寇冬写的。他的手比寇冬的大一圈,手指也要纤长许多,足以把寇冬的紧紧握着,教他掌控手里头笔的方向。

    叶-言-之。

    很好看的三个字,甚至连下笔的方向也是好看的。

    后面他就不再只喊哥哥了,会把名字里的后两个字一起带着,喊“言之哥哥”。每回他这么喊,男人本来就黑的眼睛颜色都似乎比平常更加深沉,会把他抱上膝头来,教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摩挲着他的额头亲吻。

    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