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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弦锦脑海里蓦地?冒了出唐太宗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程筠颔首,沉声道:

    “北朝几?千万的百姓,便是这?载舟之水,在这?艘大船面前?,也唯有卷起滔天?巨浪,才能彻底击沉它。”

    他挽起袖子,苍白?冰凉的手伸入水中,轻轻搅弄,只见那小舟便随着漩涡摇摆不定?,失了方向。

    苏弦锦盯着那艘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程筠将手收回,轻搁在盆沿上,水珠沿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下一点点滴落。

    “杨望璟是储君,本就有承祧资格,我不要?他从杨晟手里接过皇位,是因为他接过的还是这?艘船,即便再英明?仁厚,也无法修补它。我要?的,是他杀掉船夫,换掉船员,即便不能完全造一艘新?船出来,承阳侯府的军权也足够他为这?艘船改换半艘船身?了。”

    他垂眸注视着那艘已缓缓停下来的小舟。

    “如此,北朝还不是末路。”

    “程筠。”苏弦锦望着他,轻声道,“或许一开始,他就不是你要?的那个答案。”

    “我知道,事已至此,只有另一条路可走。”

    程筠敛了眼?底黯然,目光重新?落在水面上,眼?神骤然冷冽下来。

    只见他干净利落地?用掌心舀了水往那小舟上一泼,舟身?顿时一歪,又因浸了水,渐渐开始出现下沉之象了。

    “卷起更大的浪,掀翻它。”他说着,再次用力在水面一搅,小舟全湿了水,沉入了盆底。

    “北朝周边无别国异族入侵之患,风浪只能内生,才能击船。”

    水面的波澜逐渐平息,苏弦锦凝视着这?艘静静沉在水底的纸船,转头问他:“程筠,你要?做这?巨浪吗?”

    “百姓是巨浪,程筠只是弄波之手。”

    他抬起潮湿而苍白?的手,目光坚定?不移,语气平静且轻缓。

    “若我做皇帝,无人?能做程筠。”

    彼时,苏弦锦望着程筠,这?个灯下孤立的影子。

    一瞬间?,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潮湿,冰凉。

    她?想,此刻潮湿冰凉的何止是他的手,大约是这?孤影下的整个灵魂。

    她?原以为这?个答案很简单——这?是一本既定?的小说,所有的故事早已发生,所有的人?物动机也已被设定?好了。

    他们的一生是被落笔书写完成的一生,不存在什么意外。

    命运已经注定?,结局也已经定?格,这?便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譬如程筠,在这?个世界中,他生来就是注定?要?成为秦时的对手与仇敌,铺就他的登基之路的。

    程筠的一生太过悲惨,年少的黑暗碾碎过他的傲骨,却并未改换他的初心,反而让他更加强大坚定?地?获得独行黑暗的勇气。

    但这?只是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从表面上看,他的设定?太适合成为反派了。

    一个年少就被不断欺辱的人?,一旦获得了滔天?权势,仿佛就应该成为祸害天?下,千夫所指的奸臣。

    而一个被奸臣害得家破人?亡的少年,满怀仇恨地?活了下来,也似乎应该顺理?成章地?走上一条复仇逆袭之路。

    最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各自归位,皆大欢喜。

    他和秦时,甚至包括这?里的每一个人?,谁能逃得过命运之手呢?

    那她?呢?

    她?自己呢?

    她?来到这?个世界,又算什么呢?

    她?的到来,对这?个世界来说,到底是意外,还是……命运早就标好的注脚?

    “阿锦。”

    “嗯?

    苏弦锦回过神,抬眸与他目光轻轻碰撞在一起。

    程筠反握了她?手到炭炉旁坐下,又将白?狐裘取来披在她?身?上。

    “外面又下雪了。”他轻声说。

    苏弦锦看向窗外,透明?的琉璃花窗外,是柳絮般吹起的雪花。

    她?有些迷惘:“好奇怪,刚才似乎看见月光的,难道是积雪反射的光?”

    程筠在她?身?旁坐下来,温声道:“是雪光。”

    “那月亮呢?”

    “月亮一直都在。”

    说这?句话时,程筠一直望着她?。

    苏弦锦饶是脸皮厚,此刻也不禁心跳加快了下,假装欣赏窗外的飞雪。

    “月亮……月亮确实一直在天?上,白?天?也在,只是白?天?人?们都看不见它。”

    “因为白?天?有太阳。”

    “对,白?天?有太阳。”苏弦锦笑起来,这?才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问,“那你说,白?天?没有太阳的时候,为什么也看不见月亮呢?”

    “月光不如日光明?亮,尚且见不到日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