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雍面含愠色，隐忍道：“你怪朕猜忌你的母亲，可你现在对朕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妄的猜忌……”

    林初朗便起身道：“陛下既然认为臣郎对您的猜忌是无妄的，那为什么不肯相信您对我母亲的猜忌也是无妄的呢？”

    梁雪雍目光一沉，冷声道：“初朗，你到底明不明白……”

    “有些事，朕可以问你，但你不可以问朕。”

    她说完，看着小郎君梨花带雨的脸庞，伸手想给他擦泪。可对方却躲了，泪眼里含着责怪。

    梁雪雍眉头一皱，不顾对方的抵触，伸手把他揽紧，又强行捏他下巴，低头亲他嘴唇。

    “不……”

    林初朗心知对方此刻吻他不是出于喜欢，而是出于对征服欲的捍卫。因为他躲了她，这在对方的眼中成为了一种没有臣服的挑衅，所以她要他臣服，要他不抗拒。

    “不要……陛下……唔！”

    腰身被狠狠地掐住，对方拉着他的衣带向外扯开。林初朗心头一惊，惶然地推开对方，扶着肚子，害怕地往后退。

    “不可以……陛下……孩子、孩子……”

    却见梁雪雍步步逼近，阴沉着面容，冷笑着问：

    “你到底是不可以，还是不愿意？”

    “肚子不行，难道手脚唇舌也不行么？”

    “朕听闻南风馆里的奴倌，就算有了身孕，也照常艳服绮妆与客笙歌，初朗身为后宫郎君，手段难道还比不上市井勾栏里的那些经验参差的娈童吗?”

    她这一番话虽因生气说出，但未免太无人情，像把锋利的剪刀刺伤了小郎君美好的真心，裁坏了两人之间温柔的感情。

    林初朗听她这般羞辱作践，激愤得浑身发抖，想反驳，想咒骂，却徒张了口，牙齿打着颤，什么都说不出来。

    梁雪雍见他僵在原地，打横抱起他来，往卧房走去。周围静静的，除了怀中人的哭声。

    过了一会儿，哭声也小了。梁雪雍抱着林初朗，沉闷地讽笑：

    “看来有些话，我们只合适拿到榻上去说。”

    却听对方幽幽道：

    “陛下，臣郎没想到在您心中，我竟是这般的下贱。”

    梁雪雍心头微怔，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伤了对方的心。

    她既想哄他，又想让他明白自己的想法，于是别扭地开口：

    “朕的初朗怎会低贱……”

    “可你心气实在太高了，高得越了界。”

    片刻后，却听对方有气无力地说：

    “既然臣郎罪孽如此深重，陛下何不秉公办事，赐臣郎一死以儆效尤呢？”

    梁雪雍停了脚步。半晌，把人轻轻放下。

    “好，好，”她咬着牙，紧声说，“你威胁朕……”又低怨道：

    “朕不碰你……也不在你眼前招你不痛快。你回你的北宫，安心养你的胎便是。”说罢，即刻吩咐人来，送他回宫。

    “谢陛下体恤。”林初朗满面颓丧，只觉站不稳脚，躬身行礼后，由侍从搀扶着离开。没走几步，却听对方叫住了自己。

    梁雪雍的声音像腊月里紧密的飞雪，一层重过一层：

    “依朕看来，你现在不仅看不透前堂那些不该你过问的云谲波诡……”

    “连后宫这些你应该打理的纷繁凌乱，你也快理不清了。”

    ……

    这天早晨，元夕给皇后请完安从西斋出来，远远便望见了因为商议出使的具体事宜而再次进宫的梁问晴。

    对方抬头，也瞧见了他。

    两个人自上次佛寺的许约后，虽然心里都记挂着彼此，但几乎没再见过面，如今恰巧地遇到，各自心头漫过隐秘的欢喜，可面上都不表露，藏着一分心有灵犀的羞涩。

    此时的宫廊寂静无人。两个人走得近了，正要擦肩的时候，梁问晴忽而抬剑，拿剑柄轻轻挡在元夕身前，道：“问皇嫂安。”

    元夕笑了，眼尾微挑，水灵灵地看她一眼：“哪有这么给人请安的？王姬真不识礼数。”

    梁问晴听他打趣自己，偏过头默默地打量他。今日的元夕穿着水蓝浮光的锦袍，裙摆绣着吐水翻波的金鱼，长长的乌发用镂花的白玉簪子绾过一层，余下一层已垂到腰际。

    梁问晴打心眼里觉得他可爱到极点，眼底的喜欢遮藏不住，透过柔和的眉眼释溢出来。

    她环顾四下一眼，主动牵了他的手，往宫墙的一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