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就在余长安脚都踩进灵泉入口的那一瞬，知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余长安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愣了一秒猛地回头看去，见知卿就站在那儿，情绪瞬时大崩。

    白袂没有拦她。

    出于私心，他巴不得有人来阻止余长安离开。

    “知卿……真的是你？”余长安有些慌乱，她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对待知卿。

    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复杂，眉宇间充斥着慢慢的绝望和失落，她瞬时感到哭都没脸。

    来到他面前站定，余长安顿了半刻缓缓蹲下，颤着手去拉。

    知卿的手冰冰的。

    “娘亲在干什么？”知卿轻声问。

    他什么都知道，但还是想明知故问一次。

    在古月玄境里的那段时间，他每时每刻都在接受伏念的精神摧残和仇恨的灌输。

    但每次想到娘亲还在等自己，还在为了救自己想办法，他就告诉自己，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咬牙坚持下来，总有一天可以和娘亲团聚。

    但在幻影里，他看见娘亲和别的小孩关系和睦，看到娘亲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看到娘亲提到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时，眼睛里溢出来的喜悦……

    他看到了太多东西。

    多到已经无法麻痹自己这只是幻影，无法说服自己不去面对现实。

    知卿大可以在这个时候抓紧机会质问余长安为什么要选择抛弃自己，以此催发她的愧疚心理将她留在这个世界。

    余长安和白袂，一个在内疚，在和自己的心里作斗争，一个在这样想，在期盼知卿这样做。

    但知卿没有。

    另一手揩去余长安眼角的眼泪，知卿轻抚着娘亲的脸颊，小嘴抿了抿，突然笑道：“娘亲哭什么？”

    哭自己自私利己？哭自己软弱无能？还是哭自己没良心？

    余长安自己都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用怎样的说辞来回答知卿的话。

    谁知，知卿一抹轻轻地吻点在她脸颊上，又笑：“娘亲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会怨恨娘亲呢？娘亲有自己的选择其实很好，我来这里，只是真的很想再见娘亲一面。”

    白袂知道知卿成熟懂事，但没想到他已经懂事到了这个地步。

    听过这些话余长安只感到揪心的疼，眼泪簌簌而下，埋着头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娘亲，抱抱我，马上没时间了，再抱我一次，好不好？”

    听到这里余长安再也控制不住，抱紧知卿在怀里便道：“我不走了，对不起知卿，让你失望难过，是娘亲不好，娘亲不走了……”

    “娘亲永远是知卿最好的娘亲。”

    余长安喉间哽的巨疼，可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感到自己在往后退，抬头一看才发现怀中人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古刹鸟形态，正带着她往入口去。

    “知卿，知卿！娘亲知道错了！是娘亲不对！知卿快停下！霸王龙！霸王龙！”

    任凭她怎么喊，霸王龙都执意将她送入灵泉入口。

    “白袂！帮帮我！”余长安奔溃求助向白袂。

    白袂发誓他这会儿是想帮的。

    但经过刚才那短短的几句对话，他想明白了许多，于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娘亲，我们会重新相遇的。”这是余长安被霸王龙丢进灵泉入口时听到的心声。

    见她已经进去，白袂看了眼眼中已经含上血泪的霸王龙，低头带着年穗进去。

    无话。

    “没用的东西。”

    幻影前，伏念面容冷峻，对于知卿的做法，她是意料之中，但又像是完全没想到。

    身边另外两人没干吭声。

    他们直勾勾盯着幻影里的情形，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好受。

    但绝对不是出自对这段母子情的怜悯和慈悲。

    他们在担心伏念会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然后来责罚自己。

    同样的梦境场景里，还站着容三童与捧在手里的容廿九。

    他们位于第三个世界层，看过了这场梦里发生的所有事。

    见知卿呆呆的站在已经消失的灵泉入口前不动弹，容廿九哭的哇哇的。

    它本来就舍不得余长安，发现冷帘也是决心要追随，现在还亲眼见证了知卿的悲惨遭遇，哭得声音惨厉极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去的是它娘。

    “要进去看看么？”容三童弹了他一个脑嘣子问道。

    “呜呜呜呜，要。”

    得此答复，容三童手一挥，幻境就切换到灵泉之中。

    余长安跪坐在灵泉紧闭的门口哭得失声。

    她一点都不高兴。

    明明马上就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了，她却觉得痛苦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