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河图之问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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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婼以为自己死了。

    她醒来时,躺在一条皎白的河川上。

    之所以说是河川,是因为眼前有一条宽阔的大河,从左向右,缓慢地流动。

    但这绝非普通的河川。河水纯如流银,河岸上无草无木无石,只有一眼看不到边的白沙。

    有一瞬间,阿婼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想不起她此前在做什么,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但她很快就记起来了。

    她瞒着师父们,潜入幽明潭,想摘到七萼龙胆,去人间。结果稀里糊涂地被冲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黑沙滩上,遇到了一条黑色的四脚蛇。

    然后被它坑了,在寒水里冻成了个冰人。

    据说凡人死后,会去往神族大司命掌管的幽冥,却不知道妖死后要去哪里。如果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倒也不算很糟。

    阿婼举目四望,所见之处,皆是那种纯净的、不染杂质的白。

    “有妖吗?”

    无人回应。

    甚至也没有回响,仿佛声音一离开她的嘴唇,就被这白色世界吞吃掉了。

    阿婼来到水边,伸指碰了碰水流。水流是温暖的,无害的,均匀地流动。就像她定期生长的手指甲一样无趣。

    她抱膝坐下,呆呆地看着那银雪般的水流,忽然有些想哭。

    她又玩砸了。

    真是糟糕。师父们以后再养一只小鸟妖徒弟的时候,会跟它说,你上一个师姐呀,是因为贪玩,掉进幽明潭里淹死了。你可不要像她一样啊。

    那个新的小徒弟,一定会比她更乖巧,更懂事,不给师父们惹麻烦。

    阿婼越想越气,噌地站起身来。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已经毙了,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她站起身,闭眼胡乱一点,草率地决定了向河川的上游方向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象没有发生丝毫变化。若不是河川还在流动,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原地踏步了。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阿婼喜出望外,加快了脚步朝那人奔去。

    那是个高瘦的男子,乌发半束,戴着一顶高峨的冠,组缨垂于颌下,腰间系着长长的玉组佩。

    他的衣色是一种介于白和蓝之间的浅淡颜色,仿佛雨后山巅上浮动的云。袍子十分宽大,使他看起来像一只舒展着翅膀,随时都会振翅飞远的仙鹤。

    阿婼叫起来:“等等!”

    仙鹤的翅膀顿了一顿,收拢了起来。

    那人回过头,一双狭长的凤眸落在阿婼身上。

    阿婼害怕他和四脚蛇一样,一上来就发疯,忙道:

    “我不是女娲,你和她有什么仇怨,不关我的事!”

    那人峻冷的脸庞现出裂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置信。半晌,他慢声道:

    “娲皇已于四万八千年前殉世,你自然不是她。”

    他看起来,并无敌意。

    阿婼松弛下来,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你来这儿很久了吗?我是刚来的,这里……是幽冥吗?我是死了吗?”

    那人摇头:

    “你没有死,死人是到不了这里的。”

    他目光在阿婼眉尾的凤仙花色羽痕上停驻了一瞬,补充道,“死去的妖也到不了。”

    阿婼被他看出身份,也不着恼:“你是什么?人?妖?神?”

    那人怔了一怔,没有正面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道:

    “我从未在此处见过旁人。”

    啊,他也是自己一个儿呆着,呆了很久吗?

    阿婼以为,他和四脚蛇一样,是被女娲镇压了多年的小妖,顿时心生同情:“你也忘了自己的名字吗?”

    “名字?”

    那人沉吟了片刻:“确实是很久没有人唤过了。你可以叫我——荒,大荒之荒。”

    对方主动报名,阿婼也爽快道:“我叫元婼,你可以叫我阿婼。”

    “阿婼……”

    荒细细咀嚼着她的名号,若有所思道:“你竟然还给自己取了名字。”

    阿婼不乐意了:“名字不是我自己取的,是我大师父取的。我大师父说,元是第一居首,婼是不服,元婼,就是天下第一不服管教的丫头片子。”

    她昂着头,似乎对自己不服管教这件事,还有些自豪。

    荒似乎更为惊讶了。

    “你……还有师父?”

    这个家伙!她有师父很奇怪吗?她非得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才合理吗?

    阿婼不豫地眯眯眼,觉察到荒的神情十分迷惘。

    他虽然不像四脚蛇吾汝那样狂暴愚蠢又阴险,但是看起来,精神状态一样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