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发的。

    裴寄洗了个把冷水脸还是没能清醒，随便套了件白色T恤和短裤，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把帽子往头上一扣，又把昨晚拿出来的证件塞进裤子口袋，直接出了门。

    路上，他给姑姑发了条消息。

    结婚这种事儿总不能不通知家里，也省得姑姑总是担心他下半辈子一个人会在出租屋里死了三天三夜发出尸臭才会被房东发现了。

    虽然这婚，还是会离的。

    但能让人安心一时是一时。

    就是不知道结婚对象是个男的，对恐同姑姑来说到底是喜剧片还是恐怖片。

    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儿，姑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按下接听，电话里传来个有些发颤的中年女声：“你们，你们已经谈好了吗？”

    “谈好了姑姑。”裴寄笑了声，“姑姑你被恐怖袭击了吗？你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在发抖？”

    姑姑：“……”虽然早就习惯了裴寄这不着调的性子，但作为上了年纪的人，还是有些没法接受，姑姑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我只是想问你，你确认要跟他结婚吗？婚姻不是什么儿戏，你俩结了婚，以后都得一辈子在一起的……”

    不是儿戏，是协议。

    裴寄默默点头，“没事儿还能离婚。”

    姑姑：“……”

    姑姑：“他是男人。”

    “嗯嗯据我观察他确实没有变性。”裴寄不清楚到底姑姑口中那个别人介绍的别人到底是什么人，但姑姑显然知道那人是陆弗之。

    知道，却还瞒着。

    裴寄掏了掏口袋，这回掏到柠檬糖了，老实地只往嘴里塞了一颗，裴寄才无所谓地说：“再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喜欢男的。”

    姑姑沉默下来。

    他们当然知道。

    -

    裴寄出柜那年才刚上大一。

    裴寄从小到大性格都比较外向，人又长得                                                好看，姑姑也见过不少次从裴寄书包里掉出来的情书，不过裴寄都没当回事儿过，只说如果不收下的话她们应该会很难过。

    上了大学以后谈恋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裴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一直住在姑姑家，初中开始就是寄宿制学校，上了大学以后也就逢年过节才会回来，所以过年那会儿裴寄告诉他们自己谈恋爱的时候，她还是很替裴寄高兴的。

    她也不希望裴寄以后会孤孤单单一个人。

    只不过没想到恋爱对象是个男人。

    裴寄似乎没把这事儿看得多严重，还很高兴地向他们展示了陆弗之的照片，给他们介绍了陆弗之。

    是的，他们。

    过年，亲戚们都聚在一起吃饭，无意间问起小辈们的恋爱关系。

    她还记得那时候亲戚们异样的眼光，平时和睦的亲戚提起这个话题就变了脸色，裴寄却跟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问他们：“性别很重要吗？”

    裴寄向来是这个性子，开朗，总是笑着，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

    最后新年聚会变得很沉默。

    等亲戚都走了以后，她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她也接受不了裴寄是个同性恋。

    她是唯一一个裴寄还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但她思想也迂腐，无法接受裴寄喜欢男人。

    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裴寄沟通。

    在她手足无措地时候，裴寄敲响了她的房门，笑着问她，“姑姑，你也接受不了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裴寄倒是心态良好：“没事儿姑姑，你实话实说，我又不是非得得到你们的认可。”

    她敌不过裴寄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最后还是哭着承认了。

    裴寄还反过来安慰她：“看起来姑姑你很讨厌同性恋啊……实在不行我逢年过节也可以不回来的。”

    裴寄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在那之后他确实逢年过节没回来过，但每年都会给家里寄东西，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钱。

    一直到四年前的一个晚上，裴寄很平静地给她打了电话，问她：“姑姑，我分手了，能回家了吗？”

    作为不能接受裴寄是个同性恋的长辈来说，她确实应该高兴，但那会儿她高兴不起来。

    裴寄辞掉了当时的工作回了家，在家里待了没几天，因为实在受不了一群亲戚到处给他说媒，又搬出去了。

    她当然也尝试过给裴寄介绍女朋友，最后都失败了。

    她也知道裴寄这性取向估计是改不了了。

    又也许不是性取向改不了，而是喜欢的那个人改不了。

    一直到前段时间，有人找上她，说他是陆弗之，说他可以帮她老公的公司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