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真人尖叫一声，扑在长纯云腰侧，一口银白的牙齿咬住她衬衫一角，尤其在看到她淡然的神色，他更慌张，急切地抓住她的手，紧紧牵住。m.wangzaishu.cc

    生涩地扣住她的五指，十指相扣，像努力嵌合的两块不相符的拼图。

    “我才不要！我最喜欢小业了，才不要拿走你的灵魂！”

    他这样说，只是现在不想拿走，除了她没人能看见他，杀了她，他就只有他自己了。未来有一天，他觉得她无趣了，一定会反悔他现在的话。

    隔着单薄的衬衫，他冰冷的双唇贴在长纯云腰侧，虚拟的实感使她几近要沉溺，她伸手摸摸真人的脸颊，轻轻将衣角从他口中扯出。她的动作像给一尾自由的鱼喂鱼食，却对它下鱼钩，呆呆的鱼还以为自己会吃到更多，更多香甜的饲料，孤寂已久的心被钓得不上不下，只见饲主微笑望他，粉润双唇一开一合，说出的话比蜂蜜还要甜美。

    “真人说的是真的吗？”她笑道，“如果有天我不再是我，你还会继续喜欢我吗？”

    “会。”真人毫不犹豫道。

    他以为她所说的是外貌上的变化，在他看来，人类从年少到衰老，再怎么变，灵魂始终如一。她的灵魂也会始终如一，就算她躯体垂垂暮矣时，他也会用其他方式让她的灵魂永恒美丽下去。

    “那说好了哦，如果有天，我不再是我，真人也要一直喜欢我。”

    “小业也是！”真人撒娇般摇晃她的上身，“要我只喜欢你的话，不能只有我许下诺言，你也应该答应我，只喜欢我。”

    警觉的小咒灵并不受人类单方面诓骗。

    有点麻烦。

    长纯云庄重颔首，诚恳道：“嗯，只喜欢真人。”

    但又没说是哪种喜欢，对完美玩具的喜爱怎么不算喜欢。

    “拉钩！”

    小咒灵天真地牵起女孩的尾指，月华洒进落地窗，照到他们紧紧相拥的身体，彼此缠绕的尾指如蛇结，地板折射出的影子却只有一道纤细的人影。

    肌肤相碰，长纯云用了术式，进到真人的意识世界。

    整个意识世界由宝石般的玻璃碎片粘贴而成，光辉折射，映进她眸底，她缓缓抬手，双手合掌结印。再退出他的意识世界时，漂亮的蓝发少年脸颊伏她膝盖上沉睡。

    她就算在他耳边大吼大叫，他也绝不会醒来。

    “今晚月色很不错呀……”

    她轻声说着。

    “不过，还是这里看得最漂亮。”

    在筵山麓赏月，比城市清晰许多。

    风吹着婆娑的树影轻扫长纯云的鞋尖，她站在朱红鸟居下方，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林叶，眺望圆月。老旧古灯的柔光渲染她轮廓，一大半身形隐在树下黑影中。

    “长纯小姐？您不进去吗？”

    怯怯的少年声音飘到长纯云耳畔，她闻声一愣，在血液几近冻结的冬季，她迟缓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如沸腾的鼓点激荡她胸腔，脚步慢慢走出黑暗，对上了一双黑眼圈深重的眼眸。少年白衣黑裤，手抓肩上剑袋，额头冒晶莹的汗珠，是……乙骨忧太。

    他记得她？

    怎么会？

    “咔吱咔吱……不准，靠近，忧太……！”

    刺耳怪诞的吼叫响起，长纯云从容神色下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只见乙骨忧太立刻呵斥：“里香！不可以！长纯小姐是五条老师的客人！”

    他一声令下，身后滔天黑气委屈地缩回去。

    “我知道了，忧太，忧太，不要生里香的气。”

    长纯云却从浓郁黑气中看到一个美丽的小女孩，被裹挟在怨毒的咒力气息中，她无助地抱紧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烁，她在哭泣，悲伤而痛苦地哭泣。为恋人偏袒陌生的他人而妒忌，因为他们许下过“里香和忧太要一直在一起”的诺言。

    她的无助，痛苦与不安通过她的意识，被长纯云听见了。这才是真正的里香，而不是杀死她的恐怖异形。

    她从当前一团乱的局面回神，尽管一团乱只是对她而言。

    “……乙骨同学，你有一个很爱你的爱人呢，好好珍惜她吧。”

    听到这位年长他的黑发女性温柔笑着，乙骨忧太一愣，这是头一次他和里香没被人误解和害怕。他却可耻地逃跑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的善意。

    不知过多久，回过神，才发现他该向对方道谢。

    他的逃跑反而给长纯云留出思索的空间。

    她站在青石台阶下，寸步不前，再往前就是高专的结界，她一旦踏进去就会发生咒力警报。树梢响起空寂的鸟啼，像在嘲笑她几周目前的天真。

    自以为又一次明白了命运博弈的规则。

    现实血淋淋给她上一课。

    时间。

    并不存在。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