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001章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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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最近的驿站还有十七八里路,今晚只能露宿荒野,押差们心情烦躁,说话的语气也暴躁至极。
“点卯了!快些!走最后的明日穿红绣鞋走一日!”
听到这句不耐烦的嘶喊,正蜷缩在火堆边的简瑶就像听到紧箍咒,吓得站起身,与娘亲吴氏心急如焚,往一射之地的河滩疾行。
若早晚点卯之时,押差唤三声还没站在队伍前回应,就得挨顿狠鞭子。
她真是被打怕了,一听到点卯,后背就下意识隐隐作痛。
母女二人紧赶慢赶,来到点卯处集合,正好轮到她点卯,她气喘吁吁,暗暗松口气。
“六号,六号在何处?六号!”
押差粗旷的声音几乎不耐的嘶吼。
“在,到,在这,这这这!”
“陈官爷,六号在这,我娘七号,我们都在这。”
押差将母女二人脖子上的枷锁解开,但脚上的镣铐却没有解开。
柔弱的女犯在吃饭的间隙,被允许解下脖颈上的枷锁。
但男犯则需十二个时辰以枷锁束缚,即便是去大小解,也是两人同往。互相帮着解裤带擦屁股。
简瑶呼吸急促,等不及气喘匀,就焦急卷起娘亲的左手袖子,同时也匆匆挽起自己的左手袖子。
她的左手腕以上到手肘以下的肌肤,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满文和汉文,以及好几个红戳印章。
皮肉上刺青的内容包括 她入狱的时间,名字,罪行和一串看不懂的编号,路过关隘的盖戳,以示羞辱和警示。
《大清律》对刺配的重犯有着明确的要求:刺臂在腕之上、肘之下;刺面在鬓之下、颊之上。大小为方一寸五分;书阔一分半。罪名与发配地名分刺左右两颊。
满汉一家简直就是满清最大的谎言。
同样都是重罪流放,满人轻囚不刺,重囚只需要刺臂,而汉人一律刺面。
清代刺配的囚犯更是惨绝人寰,刺配都要刺两遍,一遍是满文,一遍是汉文。
除非连皮带肉的割下整块被刺青的肌肤,否则这些耻辱的文字,将一辈子烙印在她身上,永远无法抹去。
按理说原主是外室所出的女儿,压根不该遭此横祸。
没想到一场江南私盐案,不仅让原主的便宜爹死在大牢,更是将原主爹处心积虑金屋藏娇十几年的外室一并翻出来。
简瑶冷笑,如今这惨景还得感谢嫡母崔氏。
简瑶母女二人与二叔一家本不需流放。
奈何恶毒嫡母竟趁乱在他爹出事的第一时间,将母女二人的名字强行写进族谱。
嫡母本意是想让外室不得好死,却不成想,牵扯出简瑶母亲吴氏逆党远亲的身份,阴差阳错,让简家罪加一等,流放宁古塔,永世不得入关。
简瑶母女二人更是因与吴三桂逆党有关联,被刺配宁古塔,予披甲人为奴。
而简家其他人,则只是流放到宁古塔为流人,给官庄开荒而已。
托原主作古多年的老祖母是满人的福,简家人勉强算半个满人。
简家从刺面改成刺手臂,否则若是黥面,此生都无颜面见人。
流放宁古塔,对清朝人来说,是最恶毒的诅咒。
宁古塔四季重冰积雪,简直苦不堪言,许多人听到要发配宁古塔,宁愿一死。
大清入关之后,在宁古塔设立宁古塔将军统辖披甲人,世代驻守边疆苦寒之地。
披甲人大多祖上是被大清打败的部族降臣后代,爱新觉罗一族不放心将这些人带入关内,就让他们世代镇守极北苦寒之地。
这些披甲人世代苦守在荒无人烟的边陲,不得入关内享受歌舞升平,本就戾气重。
为安抚情绪不稳定的披甲人,朝廷时常会送罪犯前往宁古塔,给披甲人当奴隶驱使泄欲。
宁古塔更设置官妓给留守的披甲人消遣,给披甲人当奴隶的女犯又能有什么下场?
自然只能成为千人骑万人枕的官妓,沦为披甲人的性.奴。
简瑶很清楚自己的下场,而她正在奔赴必死的结局。
她正暗自伤感,倏地,她的手腕被一个倒三角眼的马脸押差握紧,油腻不堪的摩挲揩油。
“天太黑,我仔细瞧瞧,啧啧啧,没错没错,是六号,六号的手最滑嫩!”
简瑶忍着恶心,愤愤将娘亲的袖子放下,搀扶着娘亲转身离开。
还没出山海关,有些禽兽就开始按捺不住色心。
她不敢细想,待明日出了山海关,到人迹罕至的关外林海雪原中,又将经历什么噩梦。